殿下躲在寿康宫的小厨房后面,背着月光偷偷擦眼泪。
明明会做却假装不会,殿下是怕皇子妃也像太后那样不喜欢他吃面食吗?翡翠偷偷戳破纸窗往里看。
殿下再次将面团揉破,皇子妃急了,上手覆在他手背上,给他做示范,两人挨得近,面颊都红红的,但是皇子妃也不服输,非要教会殿下,阳光透过屋顶瓦片洒进厨房,洒在他们身上,皇子妃脸上沾到面粉,殿下想替她擦掉,谁知她偏不让,按住殿下的手。
“不许偷懒。”皇子妃很认真。
殿下很无奈:“好吧。”
等一大碗热气腾腾香喷喷的刀削面做好,翡翠捂嘴跑走了。不跑走她怕她要跟殿下抢食,太香啦!
里面的两人就在小厨房摆张小方桌,洗了两个小瓷碗,坐在小方桌边。
温袅替殿下盛了碗面,还格外夹了很多肉片。
元晗烁盯着面前的刀削面许久,面是他一片一片削的,也是他亲自揉的面团,只有煮的时候,是她亲自动手,说是答应给他做就是给他做,也不要他帮忙。
“看着我干嘛呀?”温袅顶着脸上的黑灰不解的问。她的额头、右脸颊各有一道黑印。
元晗烁招了招手,示意她靠近,她起身微微前倾,凑脸过去。
“小花猫。”元晗烁用指腹替她擦黑痕,谁知越擦越脏。
温袅这会也明白了,自己脸上有脏东西,瞪了他一眼,转身洗脸去了,再返回时,发现凉拍青瓜已经吃完,锅里的面也没了,只剩下她那碗没动。
吃饱喝足的殿下像个幼稚的小孩朝她得意扬眉,带着满足的t神情,仿佛饿久了的人吃到山珍海味。
温袅:……
殿下,我又不会跟你抢,只是一道普通的刀削面,想吃多少她就能做多少。
仁政殿还在拉据战,午膳时辰早过了,皇帝也饿了,但是在这节骨眼上,谁也不提用膳,太后本想退出大殿,又想到万一皇帝等她一出殿门就对韩家不利,她得坐在这里。
“你们天天这个要钱那个要钱,什么事都干不成,御史台是该用起来。”皇帝的脸渐渐黑下来,他刚从昏迷中醒来,身体虚弱,却要强撑着不肯倒。
“圣上英明!”韩连高呼,身后跟着的官员也齐声高呼。
许慎慢了一步,心知皇帝用御史台就是想挣脱如今的困局,好不容易将皇帝的人打压下去,他也不想再来一次,将君臣关系弄得更僵,“圣上,御史台自然可用,但是监察御史的权力过大就成了束缚政令的绳子,绷紧了绳子也会断,先帝之前,御史之言甚至造成冤假错案,这才被惠宗皇帝置之不用。”
御史台当然也有辉煌时期,全盛之时,连皇帝做事都要过问,御史言官是人人争相拉拢的对象。只不过现在,御史只是一群没实权的被排拆者。
许慎又道:“御史台倒不是不可用,只是一点,不可过多插手朝中事务,周老将军,你觉得如何?”
他不死心,还想拉同盟,不过老将军向来中立不参与任何党争,今天出面,纯粹是为了外孙。他慢悠悠出列,“圣上,御史台是什么样,得看左监察御史心里想什么,圣上心中早有人选,不如早些说出来,省得大家大过节的饿着肚子上朝。”
周老将军是三朝老将,大盛磐石,战无不胜的战神,大盛的定海神针,是不败的神话,皇帝还是给他面子的。
元流焕热切地望着石阶之上的椅座,很明白皇帝心中的人选就是自己。
周家果然不涉党争,要不然怎么也不会让皇帝自己决定。
其他大臣各怀心思地低下头去。
太后淡淡望了望韩连,韩连出列,躬身一拜:“圣上,御史台虽有权力过大的机会,却也是得罪人的位置,一不小心遭反噬就是万劫不复,况且光宗祖训,御史台御史得有断案识人之能,敢于直言犯上,勇于得罪人,放眼朝堂,既能断案又敢直言者,还不怕报复的有几人?圣上心中不也早有答案吗?”
所有人都知道他说的是谁,就连皇帝在听到他说这话的时候,第一个闪过脑海的人也是三皇子元晗烁。
党争一直是大盛的弊病,开国时有新贵和旧日世家之争,中期之后又有内侍弄权,一百多年前,世家联合外戚形成新的门阀联姻同盟,皇后几乎都从这些新门阀中选出。
皇帝还是皇子的时候,为了夺位,也不得不跟这些人结盟,为了不顾此失彼,后宫中的妃嫔多是以前助他登位的豪门,出力最多的就是白、周、韩、许四家,白家比较好解决,所以元后就是白氏女,韩家当时没有适婚嫡女,所以送进宫的是嫡脉庶女,进宫一年不到又亡故,韩家孙辈又都是男子,也不再有韩氏女子进宫,皇帝想着,等太后一去,韩家自然也不足为奇。
就剩下许家和周家动不得,许家势大,朝中盘根错节,周家紧握兵权看似不争,实则暗暗谋划,没有人相信他们不争。
皇帝强忍腹中刺痛,端坐椅上,沉思对策,许家和韩家迟早会互斗削弱对方势力,现在就抛出他心爱的儿子确实不值得,周家态度还不明,但是他们手中也有皇子,二皇子虽然只想当闲散王爷,但是周贵妃的动作不少。
众臣看皇帝不开口,皆是安静站着,能进殿的谁不是人精,纷纷心里暗自算计着,纵使饥肠辘辘,在能改变所有人命动的大事面前,吃饭显然就没那么着急了。
元流焕知道自己失了先机,苦笑一声,抬头望了望高处的皇帝。当真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御史台今日不可能归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