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碧绿眼瞳令人印象深刻。阿勒公主的眼睛很像那个刺客。
她客气地笑了笑:“公主谬赞了。”
“没有,我是说真的。”到了大盛,这还是第一个对她这么好的姑娘呢。
她做了个庄重的手势,弯腰行礼,“天神护佑你。”
她手腕上的狼牙链叮铛作响。
外族总有些神秘的仪式,温袅平日里看话本,也看过绒狄一族的英雄传说,他们生于高山,长于马背,寒冬暮雪,与狼为伴,狼就是他们的图腾,狼牙链的祝福就是他们对客人的最高礼遇。
“阿勒!”远处传来一道严肃不满的男声,一个身穿外族皮甲的年轻男子大步走来。
绒狄王子到了。阿勒飞快地塞了颗狼牙给温袅,朝她眨了眨眼,乖乖跑到王子身后。
见她听话,王子没再责难,带着她走了。
等他们走远,那些被吓到的世家贵女才松了口气,文贺一眼看到,更是害怕得后退了几步,怕得浑身发抖。
那个绒狄王子太可怕了!那双阴鸷的眼睛像是恶梦里的鬼怪。
周萱皱了皱眉。绒狄只怕求亲是假,打探虚实是真。刚才那王子看都不看在场女子一眼,若是有意求娶,怎会不趁机相看。
大哥曾经跟她说过,绒狄王经过二十年的经营,已经对西北造成很大的威胁,年初的时候,还曾因为牧马问题兵临赤月城。此时正是他们兵强马壮之时,只不过盟约还剩下两年,他们还在静观局势
。
“周姐姐,你觉得那个王子可怕吗?”文贺公主躲在她身后,着急地望向宫门,该是下朝了,来了不少外臣,翰林院的年轻翰林们也来了。五皇子六皇子就跟在翰林们的身后。
可是,不见表哥,他不来吗?
“有什么可怕的,公主抬起头来。”周萱接了伴读教导的圣旨,也可指导公主言行,她严肃起来,“你是大盛的公主,在外,绒狄与大盛是邻邦,在内,你是主人他是客,何故举止失态?”
平日里周萱很好讲话,今天却格外严肃,文贺公主也有点悚她,被她从身后扯出来后,只能乖乖听话,暗地里向温袅求救。
温袅好笑地摇了摇头。她也怕严肃的周姐姐哪。
延玉宫越来越热闹,因为没有长辈在场,没了约束,看对眼的已经自行花前树下,相谈堪欢了。
温墨青被皇帝叫住,吩咐了一些接待事宜,一路琢磨,来到延玉宫时,已经是最后一个入场,连皇后都到了。
歌舞在水榭开场,乐声悠扬,皇后身边的宫女亲自来请,他这才想起来,今天这场戏恐怕是冲着他来的。
赐婚果然是一招妙棋。
“你们兄妹也很久没见面了吧?”锦绣阁里,皇后笑吟吟地示意温袅坐在温墨青身边,对面就是绒狄王子兄妹。
她意有所指,就看这两对兄妹如何应对。
阿勒大胆盯着温墨青看,并且拿他跟谢晏比较,觉得谢晏更好看,于是移开视线,绒狄王子穆合达则是直勾勾盯着温袅,却对她身边的文贺视而不见。
温墨青起身朝皇后行礼:“回娘娘,臣无召不得入宫。”
言行举止温雅,不卑不亢,如临渊岳,气度不凡。
皇后看到他就想起过去他放弃太子如弊履,坚持要出宫的模样,小小年纪,态度坚决,连皇帝也被他说服。无召不得入宫这句话是她亲自向圣上求来的圣旨,而今天又特意为他办了这么个大宴,皇后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亲口说出这句话,无意于给她狠狠甩了一个巴掌,而她还必须受着。
周围一时无人说话,只有乐声传来,场面很是尴尬,直到一声低笑打破平静。
“你们大盛,君怕臣,父怕子,倒是世间少见。”
穆合达收回目光,悠然举杯,咧嘴一笑,“让我们干一杯,为两国友好!”
家军鼎胜之时,绒狄俯首称臣,恭恭敬敬,到如今,已经能强势求娶公主,形势倒转也仅仅过去二十年。
强大外族始终是边境之患,谁都知道,但是大盛立朝几百年,历经几十个帝王,没有哪一个能很好的解决边境之患。先帝在世时重用武将,重武轻文,眼见成效,但是先帝在位时间太短了,国库也被之前的内乱和官场腐败挥之一空。
皇帝登基后,轻敌冒进,猜忌武将,致使先帝的布局功亏一篑,虽有止战盟约,也仅仅是绒狄不再进犯扰边,近年来时不时也有战事,北方各族可没签止战盟约,只不过是因为韩周两家人才辈出,不敢明止张胆南下罢了。
但是,战功显赫带来的是更深的忌惮,加上皇帝一直对十八年前的御驾亲征败北而归留有心结,年初连下两道圣旨召回了周老将军。北方各族顿时蠢蠢欲动,就连还有两年止战盟约的绒狄也频频试探。
想到这些,温墨青隐在袍袖里的双手紧握,皇后扫了他一眼,发现他并没有怒而拍桌,只能自己顶上,“王子来朝半月有余,每日常出城外,定是喜欢我朝国都,本宫曾想,若是王子长住安京,尝遍我朝美食,岂不快哉?”
“此话有趣,不过本王子若是住进国都,皇后怕是不愿意。”穆合达微微前倾,目光大胆地上下打量她,“皇后青春不在,怪不得皇帝今日来得晚了。”
“放肆t!”皇后身后的心腹女官气得大怒,双眼圆瞪。
阁外侍卫听到动静,立刻手握剑柄,气氛瞬间凝重起来。
温袅左看右看,发现自己插不上嘴,伸手捏了块糕点小口小口吃着。阿勒公主朝她做了个鬼脸,伸手扯了扯穆合达,安抚似地轻拍,压低声音说了一句他们一族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