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辈子也是周贵妃的老父亲出面,面对周家执掌的三十万西北精锐,皇帝也忌惮,最后静昭仪被皇帝放弃,一场宫变以母子两人的命结束。
不过,这辈子总有不同。
“元流焕进去了吗?”
“四殿下刚进去没多久。”皇城只进不出,韩彰和武谦派人守着各处宫门,目前还没看到有人出宫,官员家眷也被困宫中。
仁政殿外,火辣辣的大太阳底下,太子只着里衣跪着。殿前白玉石阶上倒着一个人,他身穿杏红色官袍,脖颈喷出血液,鲜血沿着玉石台阶蜿蜒流下,莹白的石阶红艳而不祥。
两个内侍正准备将他搬走。
死者是东宫长史,刚才他自绝以证太子清白,把罪责都揽到自己身上。
大殿内,皇帝高坐龙椅,俯视殿中众人。太后坐在他左下首,身后站着温袅。
温袅心里紧张,但是表现还算镇定,皇子妃该有的仪态她都尽量摆出来。太后有意带着她,她也只能抛开姐姐偷偷进宫这件事,扶着太后进仁政殿。
她站的位置还算高,能把殿里众人的神色尽收眼底。原来在高处,真的可以看得很清楚,就连那些朝堂重臣的小动作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许皇后面如土色跪在那里,许相面色讪讪,周老将军怒发冲冠,父亲……父亲的表现还算正常,头垂得很低,站得很规矩。
殿中有一副担架,端王殿下躺在上面,双眼紧闭,面色惨白,不过,刚才他是清醒的,口齿清晰地跟大家说出自己的遭遇,说是三殿下救了他。
殿下真厉害!
温袅开心的同时开始担心他有没有受伤,听端王殿下说的那些惊心动魄的瞬间,他跳了河又冲出湍急的河水,把端王殿下从河里救上来。
这么危险,可是,殿里每个人都没有表示,除了端王殿下,因为太激动了,端王殿下还没说完就又晕过去了,周贵妃坐在他身边低低啜泣。
温袅小心翼翼地转动眼珠去看皇帝。
头发灰白的圣上面无表情地端坐着,既对殿下涉险救人无动于衷,也对端王殿下的遭遇漠然视之,只有安王殿下进殿的时候,他有一瞬间眼睛一亮。
圣上是因为孩子太多了而不在乎吗?那么,他对安王殿下是不是格外看重。
温袅正在胡思乱想,手背被人轻拍,太后回头朝她安慰似地笑了笑,压低声音,“烁儿会没事的。”
她看重的孙子不会折在自己的封地里。
“嗯。”温袅轻轻应了一声,挺直腰背。她一定能等到殿下回来!
皇子们不管年纪多大,这会儿都聚在仁政殿,她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多皇子,年纪最小的十一皇子才三岁,被奶嬷嬷抱着,在殿中右手边一块区域跪着。
太子刚才在东宫长史自领罪责的时候脱去太子朝服,走出在殿外跪着,承担着管教不严的罪。
除了她的殿下不在,但是,她在这里,她要替殿下争到该有的东西。
做这么多事,不能没有奖赏!
“……圣上,是臣等办事不力,请圣上责罚!”东宫一系的官员跪地请求,呼啦啦跪倒一片。
皇帝更是生气,双手攥紧龙椅扶手上的雕花,阴沉的视线扫过,满殿文武,大半跪着,小半站在韩连身后,他新提拔上来的官员能进殿的不到一半。
“好啊,你们胆子大到藐视国法了。”皇帝用力拍扶手。
温袅微微侧头望向皇帝,心中狐疑,不是说圣上身体不好,前日还昏迷了吗?今天这样很不对劲,像是一个人燃烧了所有生命力量一般,也像拔苗助长。
仔细一打量,他的气息不稳,额角微湿,一开始以为是热的,现在看来,皇帝可能流的是虚汗。
大家都被端王殿下说的事情吸引了。
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一直趴地跪着,瑟瑟发抖。
“圣上息怒。”李福全适时端上一杯飘着菊花香气的茶。他端起杯子浅抿一口。
菊花茶清火降燥,皇帝的神情明显舒服多了。
“圣上,如今天刑部和大理寺不成样子,老臣以为,御史台不能空置不用,不如由御史台出面,彻查刑部和大理寺,尽快查清所有案子。”
韩连出列上奏。
跪地的静昭仪猛地抬起了头,许慎怒瞪韩连。
在这些事件里,韩家干干净净,他有理由怀疑自己是掉进老狐貍的陷阱里。
“母后以为如何?”皇帝喝了茶之后,情绪稳定,开始能接受别人的意见了。
太后略一沉吟:“先帝之前也有意起用御史台,不过后来刑部办了件大案,着实长了一回脸,御史台之事就不了了之,我等后宫妇人也听闻当年刑部尚书断案如神,是谁来着?”
殿中为之一静,无人敢应答。
“是白予澄大人。”
所有人都被这一句话吓得心脏提到嗓子眼,白予澄可是白家人!提白家可是要掉脑袋的!
甜甜软软的嗓音引得皇帝转头去看,刚才他都没注意到这站着个人。
皇帝侧头望去,看到一个梳着妇人髻的小姑娘站在太后身后。她容貌明艳,双眼澄澈,世间之事在她眼中似乎只是个故事,她恬淡娴静,即便对上他的目光,也十分坦然。
老三倒是走运,又想到他们是自己赐福,一时脸色几变。
“你说说看,刑部、大理寺、御史台都有什么不同。”皇帝的声音不疾不燥,像考较小辈功课,而不是在气氛凝重的大殿之上。
众人纷纷望向她,就连生父承平候,也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个女儿,满脸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