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酒都喝完了,我们喝茶吧。”韩家那些公子也真能喝,都喝倒被人抬回去了。就连还不到喝酒年纪的韩七公子也喝了一坛。
温袅喂他喝了半杯醒酒茶,谁知喝了茶,他眼中的醉意更浓,一把将她搂入怀中。
“殿下……”侧颈传来温热的气息,带着酒气,柔软的触感令她战栗。
听不清他的低声嘀咕,不知道他说了一句什么话,再凑过去的时候,他却只会对着她笑,双手捧着她的脸看了又看,修长的手指仔细地抚摸着她的脸,等他将她的脸都细细描摹一遍之后,指尖戳着她的额头。
“不一样。”他的声音难得带着一点鼻音,似乎确认了什么事情,既安心又开心。
“殿下,什么不一样。”她能肯定他是喝醉了。
“死人和活人不一样。”他倒是有问必答,目光灼灼地望着她,“热的,很软。”
突然说些死的活的,温袅只当他在说醉话,招呼平安来扶t他回房。
“皇子妃,殿下以前喝酒从来不喝醉,这一次怕是太高兴了。”平安一边将人送进主殿,一边说起以前的事,“自从皇子妃嫁进宫里来,殿下也开始爱惜自己的身体了。”
殿下身上暗伤太多,还有暗疾,总是强行忍着,现在好了,有皇子妃在,殿下喝药都听话不少,不像以前,喝药看心情。
“他身上的伤以前不能好好养吗?”那样的伤口以太医们的医术,未必不能治好不留疤。即便治不好,伤口也不会如此狰狞。
“是殿下不想治。”平安从小就跟在元晗烁身边,知道他每一道伤的来历。
“为什么呢?”谁会有伤不治,不疼吗?
温袅替他脱去外袍,正要脱去里衣,突然被他抓住手腕,力道之大,瞬间将她甩开。
她在冲力之下猛然撞翻床前的山水屏风,传出好大的声响。
温袅狠狠摔了一跤,后背磕在屏风基座上,疼得她呲牙咧嘴,好一会才缓过劲来。
“皇子妃,您没事吧?”平安吓了一跳,赶紧将她扶起来。殿下还是这样,即便是睡着也不会让人近身。皇子妃能将外袍脱去,已经是殿下最熟悉最亲近的人了,也逃不过被甩开的惨状。
即便是最熟悉的人,殿下也是不信任的。就比如他,只能扶殿下回房,若想在他病得不醒人事替他更衣,那是想都别想,以前有人不信邪,想趁殿下病弱之时欺负他,现在坟头草都长两人高了。
温袅心疼之余也犯起倔劲,偏偏要陪在他身边,搬了张凳子坐到床边,“你下去吧,这里有我。”
她就不信,他会伤了她。
夜晚的星光洒在松柏林间,庭院花苗随风起伏,枝头的花儿在露水的滋润下散发着芬芳。
清和宫主殿的窗敞开着,花香随风飘进去,窗边的花枝烛台上,本来亮着九只灯烛,现在被风吹灭三只,光线暗了一些。
温袅坐在床边,双手掌在床沿,杏眼专注,仔细而大胆地望着床上的人。
殿下睡着的时候好安静,美好得令她不想眨眼,少看一眼就太吃亏了。
可能是夜色作崇,可能是她也喝了酒,看着看着她都不知道自己伸出了手,手指尖沿着脸颊描摹着他的轮廓,就像他刚才曾经做过的那样。
殿下的左边眉尾处有一颗不仔细看就发现不了的小痣,很小很小的一点。
温袅不敢惊动他,屏住呼吸,指尖轻轻的,轻轻的点在那颗痣上。
这是她此生做过的最胆大妄为的事情。
原来,殿下的眉毛有点软。
未等她感叹完,眼前一黑,瞬间她就被紧紧按在床上,脖子一紧,微凉的大手掐在她的颈间。
“殿下……是我。”她坚难地开口,对上他漆黑一片的双眸。
或许是听出了她的声音,虽然他没有清醒,掐在颈间的手却换了个姿势,滑到她的后颈,紧紧将她抱进怀里。
刚才迫人的气息渐渐平息,浓重的杀意消散,不知道什么时候散开的轻纱床帐拂过,带着旖旎的花香拂过他的后背。
“殿下?”温袅心跳如擂鼓,没有得到回应,也挣脱不了他的怀抱。
每次想拿开他的手,他就会抱得更紧。
这回她是彻底清醒了。
殿下这是允许她靠近了吗?
心跳得太快,像有一万只雀鸟在她心尖跳跃,她几乎压制不住自己快要满溢的快乐,枕着他的手臂,望着绣满繁花的华丽帐顶,渐渐的,酒劲上来,她满足地闭上眼睛。
殿外,值夜的晴翠从敞开的窗台探头,隔着倒地的屏风,望见床边轻纱朦胧,却什么声音都没听到。是睡着了吗?
她打了个哈欠,犯起困来。三殿下是厌倦皇子妃的,两人至今没圆房,不过是在外人面前演恩爱夫妻罢了。
二姑娘即便容貌和大姑娘一模一样,可那又怎样?她有哪一样比得上大姑娘,太子都被大姑娘迷得发了失心疯。
晴翠从外面关上窗扇,心安理得躲懒去了。
窗边烛台只剩下四根蜡烛燃着,烛火摇曳,元晗烁倏地睁开眼睛,感觉手臂沉重发麻,侧头望去才发现胳膊上枕着颗小脑袋,人睡得正香,长而卷翘的眼睫在雪白的小脸上留下一片影子。
不知道她梦到什么,时而弯唇微笑,时而皱眉摇头。
他轻轻抽回自己的手,仔仔细细打量这张脸。渐渐长开的小姑娘美得惊人,终究不能再将她当孩子看待。
总是亮晶晶的大眼紧闭着,少了那分灵动,却能让他一眼就认出她来,即便容貌一模一样,她和她姐姐到底是不同的,看到她,他的心会安宁平静,不像上辈子那样,即使和温凤朝夕相处也只会心生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