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天奇压低声音说:“他身边来往的都是一些小混混,我打听他的时候,那个人欲言又止,你注意着点。”
说完,王天奇搭上他的肩,“你还没跟我说,你打听他做什么。”
刑北川眉头微皱,“他可能,是我之前认识的一个人,只不过我那时候年纪太小,记不清了。”
王天奇问:“你这样的出身,怎么会和这样的人扯上关系?”
刑北川说:“我小时候,还没被我爸认回来之前,是被我妈丢给别人养的。”
王天奇疑惑不解,“你爸都对你宠成那样了,要星星不给月亮的,怎么,他之前还不要你?”
刑北川道:“这事儿说起来复杂,我改天再跟你解释,不过你答应我不要乱传出去,我不想自己的私事成为别人的话题。”
“这个我知道,你放心”,王天奇拍拍他的肩。
周五放学后,刑北川找上同学王浩,开门见山道:“这周末借一下你的摩托车。”
王浩脸色有点难看,“哥,你有驾照吗?”
刑北川长眉一挑,“你说呢?”
他们还没到考驾照的年龄。
王浩说:“你要去哪儿?怎么不叫你家司机开车送你?”
“我要处理点私事,不想让人知道,你借不借?”
王浩道:“你开口我哪敢不借?可你知不知道,要是你被交警抓住了,你会被你爸打死,我会被我爸打死啊!”
刑北川似乎只听到了前一句,“明天一早我去你家拿车。”
他走向自行车棚,推上自己的山地车,王浩紧跟过来,“摩托车挂在我爸的名下,要是你骑车真出了点什么,我爸是第一个知道的人,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刑北川问:“意味着什么?”
王浩道:“意味着我是第一个嗝屁的人。”
刑北川轻笑了两声,夏天逐渐过去,白天越来越短了,难得的在放学之后看到了落日。
他说:“我骑你的车,去给你做一个保养,顺便给你加满油。”
王浩立刻竖了个大拇指,“够意思!”
出了校门,刑北川跨上自行车,悠哉悠哉地骑远了。
今天家里面只有尚姨,反倒显得温馨了许多,尚姨做了两人份的饭菜,刑北川料想今晚父母大概都不会回来。
他一边喝着汤,一边走着神,一心想着明天去见余晖的事:藏在一个人烟稀少的地方开了一家修理店,身边结交的都是些不三不四、但却消息灵通的朋友,确实像一个躲避警察追捕的人该有的生活。
真的会是他吗?
安静的饭桌上,尚姨忽然开了口,“你爸爸生意越来越忙了,都没工夫回来看你,刚打电话嘱咐我,说你的生日快到了,让我别忘了,他未必能赶得上。”
刑北川说:“他生意忙点是好,省的回家来受气。”
他的语气波澜不惊,尚姨却听出了满腔的心酸,“你受苦了。年幼时流落在外,好容易找到自己的父母,他们还不能时常陪在你的身边。”
刑北川放下碗筷,抬头看着她,眼神淡漠,“你陪在父亲身边这么多年,应该是极了解他的,他故意沉在工作里面,就是不想回来这个家。尚姨,你不觉得这个家里面冷得让人喘不过气吗?”
尚姨没说话,看他的眼神充满了怜悯。
刑北川继续道:“我从小学到高中,身边结交过的朋友不少,从没听说哪个同学家里面,母亲嗜酒如命,整日夜不归宿的。她不适合结婚,也不适合生孩子,只是用我来换爸爸的钱罢了。不过她这样埋在酒里面也不错,省的让我看见她头疼。”
尚姨无话可说,因为他心里什么都知道,话说的再好听也掩盖不了这些事实。
晚饭之后,刑北川回了二楼自己的房间,打开练习题钻研起来,可他一直专注不了心思,回过神一看,手里的试题翻了没几张,纸面上转笔留下的印子倒是多了不少。
时间临近十一点,父亲还是没有回来。
卧室门轻轻敲响了两声,刑北川说:“请进。”
尚姨端着一杯热牛奶进来,“不要学的太晚,明天周末有的是时间,小心把眼睛学坏了。”
她语带慈爱,刑北川忍不住心头一暖,眼睛带上了笑意,回头看着她,“我周末要和同学出去玩儿,你不要向爸爸告状。”
尚姨又嘱咐道:“夏天风大,小心你的眼睛,别忘记带眼药水。”
“我知道了”,刑北川笑笑说。
尚姨放下牛奶,端着托盘出了门。
刑北川喝完牛奶,洗漱之后,躺在了床上,双臂交叠放在脑后,看着天花板发呆。
凌晨一两点,他才模模糊糊听到了高跟鞋的踢踏声,料想是王燃回来了。
他在睡梦中翻了个身,做了个模模糊糊的梦,梦到六岁的他眼睛看见了,和一个比自己高一大截的男孩在向日葵田里追逐穿梭,他想跑上前,看清他的脸,但阳光太刺眼,他怎么也看不清。
第二天一早,刑北川洗漱之后去楼下用早餐,见尚姨一脸倦色,知道她昨晚又被王燃折腾得没睡好。
“尚姨,你吃完先去休息吧,一会……”
他想说,一会我来刷碗,却没想到王燃下来了。原以为她要睡到十一二点才会起床,没想到一大早她就下来吃早饭。
刑北川想说的话咽了下去,三人相对无言,气氛骤然冷清。
饭后,刑北川背上胸包出了门,直至他离开房间,房间里都没有任何一个人的说话声。
王浩家离着并不远,他走路过去不用20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