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晖问他为什么难过?刑北川只说是因为失恋了。
凌晨三点,刑北川酒劲过去,醒了,怎么都睡不着。心中念叨着:不知道安盛有没有把他和余晖接触的消息告诉了张宇,张宇会不会去找他,把他痛骂一顿?
刑北川打车,回了学校对面租住的小区,在每一个拐角处,他都期待着,张宇会伸出一只手把他给掳走,像之前的每一次一样。他总是无处不在,出现在一些令人意想不到的地方。
可直到他开门进了房间,他也没有看到张宇的影子。
沉思片刻,刑北川选择亲自去找他,但他的家里敲门没人,于是刑北川去了柴火院。
张宇果然坐在厨房门口抽烟,暖黄色的灯光从他头顶落下,身前的烟头撒了一地。
他可真好看,刑北川轻轻一笑,不知道小时候是不是也这么好看。
刑北川抄着口袋走过去,与张宇一立一坐,他说:“我昨天晚上和余晖出去喝酒了,你怎么不去教训我了?”
张宇看他的眼神,就好像静静地看着他发疯,“我不知道。”
刑北川身子一晃,“哦?那个人那么不尽责吗?是那个安盛吧,你让他盯着我和余晖的关系?难道我猜错了?”
张宇静静地说:“你没猜错。”
两相沉默了很久,刑北川视线一瞥,语气冷肃下来,“你收拾东西离开江明吧,这家店的后续事宜我会帮你处理。赶紧走,走得越远越好。”
刑北川看着他,想起了什么,“你妈妈不是还在越南吗?正好你去找她吧,去了就别再回来了。”
刑北川交代完转身就要走,张宇一个箭步追上去,拉住他的胳膊,“你要做什么?我告诉你刑北川,你不要胡来!”
刑北川甩开他的手,“先管好你自己再说吧。”
张宇拦住他的去路,掰着他的肩膀,彻底怒了,“你有没有搞错?被毁掉人生,永远不能以真实身份示人是我,被逼着去承担着不属于自己罪行的人也是我。是我年幼无知,我活该!你在这儿发什么疯?”
刑北川抬眼瞪着他,“我告诉过你了,你听不懂吗?”
刑北川知道,张宇可以为了他甘愿去承担莫须有的罪名,就算是去死他也愿意。
可他也知道,张宇理解不了他的感情,也理解不了他的心情,他们的感情是不一样的,但是谁也没比谁轻一分。
两人四目对视,气氛剑拔弩张,谁也不肯屈服于谁,最终是张宇开口打破了沉默,“如果我能活着回来……”
刑北川问:“你觉得‘苟且偷生’和‘形神俱灭’哪个词的份量更重?”
张宇没明白他的意思,刑北川继续道:“苟且偷生算是偷生,精神的死亡也是死亡。我不认为你在承认了自己杀死养育你的亲人之后还能活下去。”
他说对了,张宇确实想到了自杀。
张宇疲累至极,闭上眼睛,“她是你妈妈。”
刑北川一耸肩膀,甩开他的手,“她不是我妈,她是我仇人!”
张宇妥协了,问:“你要做什么?我帮你去做,你、你不要沾了自己的手。”
天还没亮,微风吹动刑北川额前的发丝,他轻轻一笑,眼神柔和了不少,“哥,你这么说,只会让我越来越爱你的。”
张宇微皱眉头,似乎正要训斥他几句,刑北川忽地抱着他的脖子,吻上他的唇,比上次吻得更深,只是这次张宇没有推开他,而是任由他摆弄。
刑北川把张宇的嘴唇吻得通红,才终于放开了他,“哥,你理解不了我的心情我不怪你,但别再把我当小孩子看了。我今天是来和你告别的,我们以后不要再见面了,就当做从未遇见过,你记住了,这不是气话。”
刑北川转身离开柴火院,戴上了卫衣上的帽子,帽子下面他泪流满面。
刑北川逐渐和余晖恢复了联系,几天以后的一个周末,刑北川从余晖处回到租住的房子里,开门开灯之后被沙发上悄无声息的一个影子吓了一跳。
他可不记得自己有把钥匙交给过张宇,他是怎么进来的?
刑北川换鞋,放下背包,“你是怎么进来的?”
张宇不说话,连头都没有抬起,去看他一眼。
刑北川继续说:“我不是说过以后别再见面的吗?你当我说的都是儿戏吗?”
张宇搓搓手,垂下头,随后慢慢地站起身走向他,站在一步远处静静地看了他片刻,将他一把搂在怀里。
他一句话也不说,刑北川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八成又是来说服他的。
刑北川闭上眼睛,静静地感受着他的体温和气味。他今年夏天招了个厨子,没有一直呆在柴火院的厨房里,身上没有饭菜的香味,只有洗衣液残留的余香,还有一股浓浓的烟草味儿。
刑北川忍不住张开手,回抱住张宇,张宇却忽然抬起头,带着一种他揣摩不透的眼神看着他,然后吻上了他的唇,一个很绵长的吻。
刑北川来不及思考他什么意思,呼吸就已经停滞了。张宇显然交过不少女朋友,他挑逗人很有一套。
直到这个吻结束,张宇抱着他,在他耳边很轻很轻地叹了口气,刑北川才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在试探自己的心意,想知道自己可以为他做到哪种地步,想知道他只是一时冲动,还是已经无法自拔。显然他试探成功了。
张宇说:“告诉我你的计划,我帮你。”
于是刑北川去找了王燃,张宇借口说服不了刑北川来拖延时间,趁这个时间减掉了身上的肌肉,让两人的身形保持一致,并在通讯软件上减少了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