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殊其实不知道赵祯现在因为什么原因而生气,因为赵骏之前说了好几个很冒犯人的话,比如宋朝要亡了,把赵祯的庙号说出来,直呼赵祯的名字,还有说赵祯平庸之主,没有儿子之类的话。
所以他上前先打个预防针,拱手说道:“官家,赵骏既然来自后世,显然他对于我们就像我们看待千年前的古人一样,并没有敬畏之心,若是他有冒犯之处,还请官家宽恕……并非我偏袒赵骏,只是我们这么做,也是为了从他嘴里了解到后世的消息,官家还请忍耐。”
“这些朕知道……但朕……生不出儿子!”
皇帝握紧了拳头,脸色几乎铁青。冗兵、冗官、冗费三冗问题不算什么,这是老弊病了,短时间内想解决也确实困难。
李元昊自立为帝也不算什么,因为这几年他想称帝之心昭然若揭,之前工部郎中杨告,礼宾副使朱允中出使西夏的时候,李元昊就已经有了反意,这些也都是大臣们知道的事情。
唯独赵骏那句,除了倒霉了点,生不出儿子以外,却是像针一样刺进了赵祯的心里,令他忍不住开始担忧起自己是否能有子孙后代接替皇位的问题。
“官家正当壮年,怎么能生不出儿子呢?何况消息也并未有全部探实,也许其中有些纰漏,还是应该谨慎一些。”
吕夷简听到赵祯是在担心后代的问题,便上前劝道。
赵祯扭过头,双目赤红地看着他,咬牙说道:“你没听到他说吗?朕无后!”
吕夷简摇摇头:“官家,他是否真的来自后世,犹未可知。即便是来自后世,也许官家是因为某些原因而导致无后,如果能从他嘴里得到官家身上发生了什么,或许能找到解决的办法。”
能找到解决的办法?
赵祯顿时精神一振,但随即又向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萎靡不振道:“可是他说有宋一朝都未收回燕云十六州一统天下,而且朕的大宋要亡了……”
“官家。”
吕夷简上前沉声说道:“事在人为,赵骏也许就是上天赐给我们,帮助我们解决弊端之人,何况他也姓赵,他说自己是赵氏后裔,兴许是太祖太宗在天有灵,令后世子孙后代来襄助大宋的呢?”
“这……”
赵祯想了想,觉得吕夷简说得好像有点道理,但随即又颓然道:“朕,真的能解决这些问题吗?朕现在只觉得,好像有一座大山压在朕的身上。”
他毕竟现在只是个二十七岁的青年,即便十三岁登基,可终究也不过才亲政短短四年不到,结果忽然出现一个后世之人,告诉他将来会面临的一系列问题,终究是令他觉得沮丧。
唯有吕夷简继续不厌其烦地劝慰道:“不管如何,大宋不是亡在官家手里。官家如今既然知道了大宋将来会亡,那就自该振奋起来,为子孙后代永固好江山不是吗?”
后世有部电视剧叫《清平乐》,里面的剧情说晏殊是宋仁宗最为信赖的臣子,在许多重大人生路口,晏殊都坚定地站在他身后,授他课业,为他解惑,是相知的君臣,更是情谊深厚的师徒。
但在真实的历史上,让宋仁宗如此信赖,超出一般君臣礼遇的人,却是范仲淹欧阳修等人口中的“奸臣”吕夷简。
只因吕夷简不仅在太后刘娥与仁宗争权这件事上坚定不移地站在仁宗这边,同时还屡次挺身而出,为稳固仁宗的帝位而冒着风险与太后据理力争。
如刘娥曾经想立荆王为皇太叔,对宋仁宗的帝位形成威胁。吕夷简竭力反对,才迫使刘娥作罢。但之后刘娥又将荆王之子接到了宫中养育,这一举动意味着什么,满朝心知肚明。
可鉴于刘娥的权势,无人敢直言进谏。
这时,吕夷简再次据理力争,提出放荆王之子出宫。初时刘娥还不同意,但吕夷简一次又一次上书,坚持不懈,最终逼得刘娥把荆王之子遣出宫去,稳固了仁宗的帝位。
而且吕夷简还密切关注仁宗的学业,对他谆谆教导,苦心孤诣的栽培。可以说在与仁宗的关系上,他不仅是为了维护仁宗利益的忠贞臣子,同时还是他学业上的恩师,真正情谊深厚的师徒。
现在赵祯已经在赵骏口中得到了很多信息,他的性格本就偏向于仁厚,也可以说是多愁善感,一时有些悲观的情绪,令他心中难安。
唯有吕夷简上前鼓励着赵祯,让他坚强起来。
吕夷简的话很快起了作用,赵祯慢慢振作起了精神,过了好一会儿,他说道:“吕许公之言甚为有理,为了子孙后代江山永固,朕也该振奋,诸公,对于赵骏所言之事,尔等以为如何?”
众人互相对视。
如今吕夷简权倾朝野,三相三参里宋绶是他的人,王随盛度则基本上附和吕党。王曾和蔡齐虽然和他不对付,可也避其锋芒。连晏殊也是他的人,吕夷简不说话,其余人自然不好说话。
“官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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