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给我在这儿面壁思过,待我和殷恪商量出来对策之前,不准再去找靳逾!”
司马劭走之前眼泪巴巴,心疼姜萤萤被骂,姜萤萤用口型告诉他自己没事,司马劭到底和她一样有点害怕向来寡言的姜二哥,还是跟着随从走了。
姜萤萤蹲在地上用树枝画圈,委屈的眼泪一颗颗往下掉,“啪嗒啪嗒”融进泥地里。
既为姜逸的话,思绪一团乱麻想着,难道自己出身在姜家,便要如同京城那些贵女一般,一辈子循规蹈矩地活着么?
一下又想到姜逸和殷恪正在屋子里商讨他的事,还有云娘子,他们都看到了方才她的闹剧,她又想到了数年前听到的那句,殷恪喜欢“安静娴熟”的女子。他在教她作画时,也常常叫她一定要心静,切不可急躁误事。
她长大以后非但没能如他所期望的那般,成为一个淑女,反而更加离经叛道。
看来从今以后,自己就更让他厌烦了。
“萤萤。”
姜萤萤抬头,就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殷恪哥哥,正垂眸看着她。
她往他身后看,姜逸冷哼了一声,关上房门。
姜萤萤的眼睛又没眼泪蒙住,她只要想到刚才殷恪和二哥在里面说了什么,“把萤萤交给我吧”“姜逸,别着急,我去和萤萤谈谈”,她就禁不住泪流不止。
二人对视良久,姜萤萤扬起的小脸上布满了眼泪,殷恪看着她许久,叹息一声,终是对她伸手:“萤萤,先起来吧。”
姜萤萤握住那只手。
明明只是握手,她觉得浑身的血液倒流,兴奋地浑身颤抖。明明他们小时候经常搂搂抱抱,没什么规矩,比这要亲密得多。
殷恪看她傻了,没有直接拉她起来,而是握着她的手用力,另一只手握住她的手臂,将她半拽半抱地提起来。
姜萤萤闻到他怀里一如既往的清淡的檀香,她的脑袋低垂下去,双肩直颤,殷恪依旧握着她的一只手,握得很紧,在她飘忽的内心种下一股力量。
然后他拍了拍她的肩膀。
轻声哄道:“萤萤,我很高兴,你能为了这里的百姓,想出这个计划。”他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
两人维持着比普通友人更亲密一些的距离,殷恪始终用体谅的,温柔的声音说:“你从小便很有主意,我很开心,你终于像我希望的那样,成长为一个爱护百姓,心中有大义的女孩子。”
才不是。
才不是为了百姓,是因为知道,你会为百姓殚精竭虑,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姜萤萤终于抬头,带上几分委屈,不住抽噎。
殷恪看她情绪软化,松开她的肩膀后退半步,给她更多的空间,“我和姜二公子的看法相同,都认为这样做不太妥当,萤萤,你不要再插手这件事情了,好不好?我们一定会处理……”
“你们要怎么处理?”
殷恪的言辞很婉转,但他表达了不认同,姜萤萤瞬间像被点燃的炮仗,“你要怎么处理,自己一个人抗下来吗?你为了修这条汶江河坝付出了多少,你自己不知道吗,这三年来你吃素食,穿布衣,节省俸禄,你知道南方的官员怎么说你吗,都说你是乞丐,想尽办法从他们手里扣银子!”
他可是殷恪啊!他怎么可以受这样的委屈。
“萤萤,我真的没关系的,我很愿意……”
“我不愿意!”
姜萤萤逐渐大哭,明明是说他的委屈,她却先眼泪鼻涕一起落下,毫无形象。
殷恪依然很平静,边用手指捻去她的眼泪,边说:“萤萤,我还有别的办法。”
“什么办法?”
殷恪还没出声,姜萤萤看他的脸色,忽然福至心灵,炸毛道:“你想要硬来?”
殷恪一向严谨,大族和本地官员又不可能手脚干净,他来到这儿三年,一定找到了不少证据,大可以拿出来,若大族不愿意拿银子出来修河坝,就跟他们碰个鱼死网破。
姜萤萤看殷恪垂眸默认,十分生气地甩掉他的手,“不可以!殷恪你一定知贸然弹劾是很危险的,还有可能牵连殷家!”
“萤萤……”
“总之,你替我转告姜逸,我早就已经决定了,不是要征求他和你的意见,事已至此,我会继续把靳逾捧高,你们阻止不了我的。”
姜萤萤用袖子擦着眼泪跑出院子。
姜逸和云若菱一道出来,姜逸拍了拍明显有些泄气的殷恪,“我妹妹就是这么个性子,由她去吧。”
云若菱暗自松了口气。殷恪常常说起姜小娘子,“萤萤如何如何”“萤萤爱吃什么”,在进入村庄为百姓医治的过程中,曾经遇到一片瀑布,殷恪也是脱口而出:“若萤萤在这里,她一定很开心。”
云若菱推测,殷恪小时候,与那位邻家妹妹的感情当真是很好,初次见面,她还在心中与姜小娘子比较了一番,她比她年长两岁,不及她活泼可爱,却比她要妥帖稳重,她的家世远不如她,但殷恪显然不是看重家世的人。
今天是第二次见面,云若菱发现,姜萤萤很任性,也很好强,她知道殷恪喜欢贞静的女孩子,所以,他绝不会爱上姜萤萤。
云若菱认为,自己可以排除一位情敌,这姜小娘子和殷恪是关系好,只是少年情谊弥足珍贵,殷恪会知道他最适合的伴侣,只会是她,云若菱。
第二日,殷恪和云若菱一起前往村落中央,戏台临时改造成分发药物的地方,村民们正在排队领药。
路上云若菱慢条斯理地说着附近村落的情况,说村民们的疟疾并不严重,松烟也已经把必要的药物买了回来,现在倒不是很缺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