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好告诉她殷恪应当没事了,叫她放宽心,又捡些最近听到的有趣的传闻说给她听。
公主一直礼貌地笑着,直到侍女来告知,驸马今夜依旧与二皇子应酬,不回府了,她的笑容才落寞了些。
“驸马怎么这样啊,他就应该每日回来,坐在你床边喂你喝药才是。”姜萤萤心直口快道。
司马鸢握住她的手,摇头笑道:“没事的,他们男人胸中有宏图大业,是应该的,回来对着我这样一副病容,合该倒胃口。”
“倒什么胃口,你是他的妻子,还是公主殿下,他便是跪下来给你洗脚也是应当的,不行,气死我了,驸马在哪儿来着,我这就帮你把他逮回来!”
“不要!”
司马鸢哀求的口吻道:“萤萤你听我的,夫妻之事,不是这么简单的,此事,你千万不要插手,让我自己来处理,好吗?”
姜萤萤离开公主府,越想越气,打听到了驸马在哪儿,还是决定偷偷去看一看,他和二皇子究竟在外头做什么。
还是醉欢楼,这次姜萤萤回府找三哥借了一身衣裳,在嘴巴旁边沾了些小胡子,摇着折扇进门,门口的姑娘们高高兴兴地迎上她,说公子有些面生。
二皇子一行人在最贵的包房,姜萤萤包下他们隔壁的房间,耳朵贴紧墙壁,揪着手指偷听。
同行的人有北沧王乌格罕,有驸马凌渡和几个年轻的官员,满口阿谀奉承,夹杂着荤话,听得姜萤萤胃里反酸。
他们说到最近有人送给二皇子一个扬州瘦马,他嫌人牙齿不整齐,转手便送给了一位官员,那官员直直夸赞,说若不是二殿下,这辈子尝不到这样的好滋味。
“若说天下第一美,应当是云娘子吧。”
“云娘子美则美矣,到底无趣,不若姜小娘子,可爱娇媚,她对我笑上一笑,我就走不动路了。”
姜萤萤狠狠捶地板,她听见驸马凌渡的声音了,还以为是什么人品老实的正人君子,没想到和二皇子根本就是一丘之貉!
他的声音带着笑:“说到艳福,没人及得上殷公子,一位表妹、一位青梅,都是顶顶好颜色,且都对他痴心一片……殷公子,你为何一言不发?”
原来殷恪也在……吗?
姜萤萤屏住呼吸,听到熟悉的声音:“我才疏学浅,不知何为艳福,只好闭口不谈,听从指教。”
几人大笑,更加无所顾忌,乌格罕用别扭的中原话道:“从前我们说起玩笑,殷公子总是一副受难的模样,一别几年,大有长进了。”
……
姜萤萤听了许久,从一开始的愤怒,渐渐感到委屈。她为殷恪委屈,他从前是那样刚直的性格,绝对不会做违心的事情,但现在,他一步步突破底线,像清冷谪仙,逐渐被尘世污秽所沾染。
她可以想象到,他附和着他们的调笑,心里会是多么难受。
他也很希望和姜逸一样吧,做一只云游的野鹤,走访名山大川,做一个出世的诗人。
等她听到二皇子说,今日的花魁娘子心仪殷公子多年,今夜万万不能辜负她的美意,姜萤萤终于忍不住去厨房搜罗了一大把艾草,在一个空房间里点燃,然后对着扒着栏杆往楼下大叫:”走水啦!救命啊!”
整个三楼弥漫着很大的烟雾,人们不知道烟雾是哪儿来的,裤子都来不及提便从各处厢房跑出来。
二皇子的侍从用剑威胁众人站住,开辟出一条通道,扶着二皇子等人离开。
姜萤萤在走廊,透过烟雾,莫名和一双鹰隼似的眼睛对视,她立刻蹲下。
没看见殷恪,用手挥去烟雾,捂住口鼻往厢房跑,却见烟雾缭绕当中,殷恪端坐在席间,垂下眼睫,捧着酒杯轻啄。
若非脸上明显的酡红,显示他是个醉鬼,真的很像个高坐瑶台的云中仙。
楼下乱糟糟的,有人提着水桶四处寻找烟雾的源头,姜萤萤猫着腰,鬼鬼祟祟地关上房门。
一屁股在殷恪对面坐下。
殷恪看着她动作,竟然没有半分惊讶。
直到她想起方才乌格罕说这是什么北沧有名的美酒,坐下来后,又闻到浓郁的酒香,举起酒壶就想往口里灌,殷恪才按住她的手指,“别喝。”
“为什么?”
“很辣。”
“可是,我想尝尝。”
殷恪把他的杯子送过来,“一点点。”
姜萤萤看着他刚才握着的那只酒杯,只剩一层薄薄的残酒,估计只能润润嘴唇,她晒然一笑,把那点酒喝了。
果然辣死了,就这么一点儿,一路沿着舌根蹿进胃里,让她的心口都灼烧起来。
殷恪平常不怎么喝酒,刚才被他们一杯接一杯地劝酒……姜萤萤知道他肯定已经醉得神志不清了。
还好不是真的失火……她凑到殷恪身边,嗅着他身上不难闻的酒气,抬头问他道:“你怎么不跑啊。”
殷恪抓住她的手,拉到鼻子下,轻嗅,勾起笑容,“有艾草香。&ot;
到底是醉了还是没醉啊。姜萤萤手被握着,不得已倾身靠近他,“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清醒的殷恪不会这样抓着她的手不放。
“你是,一只小耗子。”
她的手被殷恪压在地板上,殷恪的眼睛里沾满酒意,却酝酿着平日里绝对没有的,玩味的笑意,一张俊脸逐渐压低,和她鼻息勾缠,“方才在隔壁,一个时辰里吃了两份红豆糕,三份梅子糕,四份玉露糕,还要了两杯牛乳茶,除了你还有谁这么能吃。”
姜萤萤觉得自己脸红了,这还是殷恪吗?醉了的殷恪,原来这么狂野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