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赵,赵源,小赵同志,去睡个觉吧,好好吃顿饭,休息休息。
他坐在车上,朱枞就在左手边,也跟他温温和和讲,小赵叔,你先回去休息,这些我来看。
朱枞脸上有懊悔,仿佛捧着的不是笔记本,而是谁的生死簿。
但或许真的是。
他不说话,把矿泉水一口饮尽,塑料瓶在手里捏变形,横握着往车窗外丢,哐——,砸进了垃圾桶。
赵源说,按时间顺序,你从前往后翻,我从后往前翻,看能找到点什么。
朱枞就把它们分作两沓,然后将车载广播静音。
他以为要花费很久的时间,至少需要对得起这些年来的刻意遗忘与逃避。
然而只要两个小时,一百二十分钟不到,他从黑皮本夹层中找到一张迭了四折的横线纸,摊开,是几个不能再熟悉的名字,又用不同颜色水笔标注他们之间的关系。
他和朱枞都在看,但谁也不敢念出声,仿佛那个在心底压抑了长长久久的音节,一旦说出,所有都将天崩地裂。
朱枞、陈榕、?、钟玉、李航、?、局长、赵源……
这一长串的契机缘于那天下午,朱枞走下楼,陈榕站在新购入的自行车边看着他。
小朱,朱胜利说,带我们的新邻居熟悉熟悉长南。
以后所有都将围绕他们展开。
再晚一些,赵源和朱胜利坐在在店铺喝豆浆,那时后者业已发现偶尔徘徊校园外行为乖张的李航。他到底暗中调查了多久?
当年的事情杂乱散成一盘沙,朱胜利为他们穿好了线,正大光明地放在他们眼前的三寸地。
朱枞突然说,我要去找陈榕。
他用荧光笔在李航这个名字上重重地画了道圈,脸上骇得惊人。
他抓起手机又放下,慌乱之间想起要和赵源解释,她跟我说过,钟玉不是失踪,她死了,她被她哥害死了……
车钥匙重新插在开关上,朱枞转眼间镇静下来,说,我早该想到的,她还有一个地方可以去。
仪表盘上车速飙升一百一,他对新路还算熟,尽力避开红灯从小路左拐,闪进老小区的偏门。
赵源和他一起下车,艰难地辨认老旧居民楼墙外的楼栋标识,他要找的那栋在好里面,单元门外只有一盏笼着花瓣罩的电灯,光线微弱。
赵源仰头望天,满天的星,不见月亮,这预兆明天将会是个好晴天。
他正要迈步上楼,轰然一声,像巨物倒塌。
转身,并不是天垮了,一尊人形的血肉躯体铺在灰色水泥地,一滴红色从遥远之地而来,俯身冲进他的眼睛里。
12陈榕
命运是否真的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