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春宙捏着蘸了水的纱布在陈麟声伤口四周轻抚,擦干净所有血迹。俯下头的空当,他看见陈麟声挽在臂弯的袖子上浮着一盏片毛球。
这是一件很旧的旧衣服,料子都薄了,实在不适合现在的天气。
“黑户?”麦春宙看着伤口,漫不经心地问,手中的纱布离伤口更近。
陈麟声睫毛一抖,呼吸重了一些:“不是。”
“离家出走?”
“也不是。”
处理完血污,就是给伤口上药消毒。
麦春宙握紧陈麟声的手腕,防止他乱动。
签蘸进碘酒,变成一团饱胀的深褐色。麦春宙捏着棉签,点在伤口上。
棉签在皮肤破损处擦开,留下褐红印迹,罩着伤口。痛,但也冰凉。陈麟声鼻息间全是刺激的药水味。上完药,就要裹纱布。
他又白又瘦,纱布裹紧小臂时,他下意识攥紧手,一截细骨在皮下凸起。
“我不知道你有什么苦衷,但不管是什么,都没有命重要,”麦春宙仔细地缠着纱布。
陈麟声没说话,只垂眼看着。
没听见回答,麦春宙抬起头来,忽然看见此人眼皮上有一颗小痣,这痣压着眼睫,使人看起来有些慵懒。
可这人的眼神分明是郑重的,认真的,甚至,有些懵懂。
麦春宙松开陈麟声的手:“为一个陌生人,就这么豁出去?”
陈麟声还没反应过来,肩上落下的拍打已经过去,只留下残存的感觉,他轻轻放下了袖子,遮住伤口:“怕真的出事,我会后悔。”
麦春宙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他没再说话,站起身来收拾茶几上的瓶瓶罐罐。
陈麟声仰起头看他:“麦先生。”
“嗯?”
“你不报警吗?”
“不用,我认识他们,”麦春宙将东西收回药盒。
陈麟声沉默了。他们竟然认识。认识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这场英雄救画的价值大打折扣。
似乎是察觉到他的安静,麦春宙又笑:“干什么,后悔了?”
陈麟声摇了摇头,他起身:“麦先生,不早了,我要走了。”
“等等,”麦春宙拎着药箱原路返回,又消失了一阵子。
远远地,陈麟声听见玻璃器皿碰撞声。再一转头,就看到麦春宙端着两杯红酒走过来。
他向陈麟声递过一杯:“喝一点,镇痛。”
陈麟声犹豫了一下,接过酒杯。
“刚才你一直叫我麦先生,看来你认识我,”说是喝酒,麦春宙却没有举杯的意思。
“收据单上有写,”陈麟声顿了顿,又添上句实话,“我也听说过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