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挂断时,陈麟声发觉自己还在笑。
能同阿茵重新交好,他其实好开心,那种熟悉感使他留恋,仿佛他只要再把电话讲下去,从前的生活就不会彻底坍塌。
他走出卧房,抱起妮妮往空中一举。
妮妮大笑。搬出施家后,她活泼了许多。施家虽是半山别墅,却压抑得像是孤坟,供什么观音佛像都没用。
妮妮笑着笑着,忽然安静。
陈麟声问:“怎么了?”
“阿茵是谁?”妮妮问。
“阿茵是爸爸的好朋友。”
妮妮点点头,又问:“她会变成妮妮的妈咪吗?”
陈麟声没想到她会这样讲,他把妮妮放在地上,蹲下身替她整理皱了的小衫:“不会的,阿茵姨姨结婚了的。”
“和施简一样?”
“不一样,施简是订婚。”
“订婚?”
“订婚就是……”陈麟声讲到一半,看到妮妮疑惑的眼神,知道她大概听不懂复杂的名词,换种措辞,“订婚,就是,一个人答应一个人,以后要一直在一起,像好朋友一样,爱着对方,但是订婚也是可以反悔的。”
“结婚不可以反悔吗?”妮妮又问。
陈麟声想了想,说道:“当然可以。”
“爱呢,爱也可以反悔吗?”
童言无忌,她不知道自己问的问题究竟是什么意思。
陈麟声沉默地替她系上松开的鞋带。
打好两个蝴蝶结,陈麟声讲:“爱,也是可以反悔的。”
“那什么不能反悔?”
陈麟声心中立马有了答案。死,死是不能反悔的。不会有人死而复生。但他不能这样回答女儿。
见他迟迟不答,妮妮扑进他怀中。
陈麟声抱紧了她。
桌上的电话叮咚一声响,陈麟声伸手去拾。
是麦秋宇发来短讯。
他没有立马打开看内容,而是嘱咐妮妮去玩玩具,自己站起身,背对妮妮的房间点开了短讯详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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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这种最好吃。
图片里是麦秋宇的大手,扇起人来带风。尾指戴一环银戒,掌心几道纹路,事业线最长。手心盛着几颗晶莹的糖豆,热带水果风味,有红有绿。
陈麟声几天前大出血,替麦秋宇执意买下的多彩甜食付账。他只顾着看账单,丝毫不记得这是哪一种糖。
他没回复,却存下了图片。
以后再去那家店,可以买一瓶给妮妮。
麦秋宇盯着屏幕,手指滑了数下,迟迟没等到陈麟声回复。
两声轻咳从一侧传来,麦秋宇抬头,将手机扣在手中。
“今天,也算半个家宴,”梅逊雪端起一杯红酒,“春宙回港做事,今后,还要仰仗他的叔伯们。”
他年过六旬,依旧精神矍铄,只是头发难掩灰白。
麦秋宇亦微笑起身。他身上一身暗色西装,优雅低调,袖边却佩着名贵的理查米尔腕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