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她倒还有些分寸,让辛娆跪个半个时辰,趾高气昂道:“你不过是个捡回来的破烂,就算去表哥跟前告状,表哥是会护着你呢还是会护着我呢?到时候表哥嫌你碍事就将你丢出去!”
果然就将辛娆吓住了,以后不管她怎么欺负辛娆,辛娆都能忍住不去告状,直到去年,她瞧见了一件事,整个人都怔住了,只觉得浑身都像是扎满了刺,从每个肌理狠狠扎着她,她疯了,失去理智一般将辛娆丢进了陷阱里,她要她死,她是真的要她死……
“辛娆,将那坛子米酒搬到柳树下去,别磕碰了贵人的脚。”王星若颐指气使着。
辛娆看了看到她膝盖的酒坛,又看了看王星若,咬紧了牙关捏紧了手指,转身去搬。
一旁的小厮见她香温玉软,不忍心倒是想帮忙,但也不敢得罪了王大小姐。
余清珞正和几位夫人在说话,像是没注意到这边。
而其余的夫人,年长的那些家中正有待议亲的女儿,哪一个不眼巴巴盯着相爷夫人的位置,未来女婿房中有这样一位我见犹怜的美人,到底不是好事,王星若又家世显赫是个劲敌,乐得坐山观虎斗。
至于年轻的少夫人,未出阁前哪个不曾肖想过陆峙,曾经倒是还想过和辛娆交好,如今没了指望,自然不愿多管闲事惹王星若记恨。
可怜的辛娆娇嫩的手指压得通红,那酒坛子愣是没有移动半分……
王星若就是要看她出丑。
辛娆从十岁起就跟在陆峙身边,虽是侍婢,但平日里也就端茶研磨,红袖添香,莫说搬重物,就是连扫把也不曾拿过,养的那双手白皙滢润,连一个茧子也没有。
这会搬酒坛子,辛娆不得窍门又使不上劲儿,只一口气堵着不愿求饶,一鼓作气就去推那坛子。
果然坛底松动了,一边倒去,辛娆箍不住力,脚也挪不动分毫,眼见着那坛子就要压砸她脚上去……
“小心!”
一阵风掠过,斜刺里伸过来一条手臂稳稳扶住了坛身,另一手又按住了另一边,不让翘起来的坛底压回去压伤了辛娆的脚。
“你先松手退开。”谢复之看了眼她的脚,沉声道。
辛娆惊惶地看着他,方才正害怕收不住这坛子心跳得厉害,现在听到他这样说,立刻收手乖乖退了一步站好。
此时在悠然轩的众人看到突然出现的谢复之都惊讶地看了过来,辛娆也愣愣地看着他:“谢公子?t”
等谢复之稳定好了酒坛子,才直起身朝她微微一笑,着人来搬了酒坛子,回头看了王星若一眼,温和的眼中冷了几分,王星若自然不会怕他,冷嗤一声:“多管闲事。”
余清珞适时走了过来揽过了王星若含笑看向谢复之:“谢侍御史怎么来了?”
谢复之这才走上悠然轩朝各位年长的夫人行了礼,他如今也是满京主母中意的女婿人选,年少有为又风度翩翩,自然对他很是客气,各种问候寒暄,谢复之端方守礼,即便急于去见辛娆,还是耐着性子妥帖应答。
寻了契机才告退出来去找辛娆,辛娆正在河边洗手,等洗干净了左右去找手绢,才知今日忘了带,她正不高兴,眼前却送来一方迭的整齐的干净手帕,她抬眼,阳光下谢复之垂首看着她笑得温柔。
辛娆盈盈一笑接过手帕道了声谢。
“阿娆姑娘。”
他这样唤她,倒是把辛娆喊得愣了回,虽然这个称呼不陌生,但都是在与她身份相同之人才会这样喊她,谢复之这样的贵公子这样喊她,倒是让她有一瞬脸红。
她脸一红当真如晨光下沁了露珠的蔷薇,又娇又俏,谢复之心底一软。
“谢公子怎么会来?”辛娆屈膝行了礼,仰脸而笑。
谢复之道:“家母病了着我来尽一份心意,没想到你也在这。”他语气温和似有轻叹,仿佛在感叹这就是缘分。
辛娆道:“我是来帮忙的。”
她话音刚落,谢复之已经掏出了一张千两银票:“既如此,我也该尽一份心才是。”
辛娆看着那千两银票,瞠目结舌:“不用那么多”
她瞧着那些员外商户都是捐些个几百两的。
谢复之朗朗一笑,眼中尽是柔和:“为国为民,怎能算多。”
这时余清珞已经走了过来含笑揽过了辛娆的话头:“谢侍御史的一片心,阿娆你收下,登记在册就是了。”
余清珞末了朝谢复之别有深意地笑了笑,谢复之顿时有一种被猜中心事的不自然,他干咳一声,余清珞既然来了,再见那些的夫人的目光已经逐渐投注过来,他也不好久留给辛娆惹麻烦,便出声告辞了。
等他离开,余清珞搂着辛娆往悠然轩边走边说笑:“今日可是托了阿娆的福,超额完成了。”语毕笑出了声。
几位年长的夫人会意附和着笑了两声,心底却有些不痛快,这辛娆丫头到底是命好,是相爷唯一的近身侍婢也就算了,连谢家的儿郎都护着她,好在她只是个侍婢,没什么威胁。
因着今日筹集的结果不错,聚会也早早散了场,余清珞让辛娆将今日的名录再誊录两册,辛娆回了栖迟院先是沐浴,整理了一下仪容衣裳,又随意用了些点心,等坐到院子里的凉亭下时,太阳也快下山了。
这样的时节正是不热不冷的时候,偶尔一点微风,也很是温柔,辛娆坐在凉亭下细细誊录名册。
陆峙意外的回来的早了些,甫一入院就见辛娆坐在凉亭下,夕阳灿灿笼罩在她身侧,如娇花照水,他静静望了她片刻,恩泰正要出声,被他制止,朝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