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天朗气清,是秋日里的好日头,明依扶着辛娆躺到院里的躺椅上晒太阳。
这处院子格外的别致,两道都栽了花圃,各种时令鲜花争奇斗艳,墙根下还有一株三角梅,和栖迟院那株是一样的。
从辛娆醒来的那日,她便知道,她不在栖迟院了,但这是哪,她没有问,也用不着问,她醒来那日,明依就叭叭地说了起来。
原来陆峙把她从巷中小宅抱回相府时,就将她安顿在了这里,叫月轮小筑,虽是有些僻静,但却是雅致。说好听点是闹中取静,说难听点便是偏远。
不过此时的辛娆已经不会去再意这些东西了。
明依蹙了下眉:“姐姐一定奇怪,怎的我天天都赖在这里。”她又是一笑,“那是因为相爷把我指派给你了,如今我也是大丫鬟了!俸禄从原来的五两银子涨到三十两了呢,姐姐恭喜我。”她就是引着辛娆说话。
辛娆说了:“是嘛。”
再多也没有了,明依低一回头皱一下眉再抬眼时又明媚地笑了起来:“这几日相爷没有来看你,是因为安宇国的公主来了,你知道她是来做什么的吗?是来成亲的!你猜她挑中了谁做夫婿?”
辛娆倒也不是真的什么多愁善感的人,她也知道明依的好意,对不起她伤害她的人也不是明依,她没必要对着明依木着脸,白费了人家的一片真心,便凉凉道:“你家相爷。”
明依瞪大了眼睛:“猜错啦!”大概是辛娆有回应了,明依笑起来像是个孩子,眼波一转,低声道:“是瑄王殿下!”
饶是辛娆心情不佳,还是因为这个消息而小小愣怔了一下,
明依依旧笑着:“不可思议吧!整个满京都震惊了!就连瑄王殿下也呆了,天天求着皇上和相爷收回成命呢!”她双手合十,模仿着赵璞求爷爷告奶奶的模样,辛娆被她俏皮的模样逗得笑了一声。
“在说什么,如此开心?”
原本坐在小板凳上的明依立刻站了起来规规矩矩行了礼:“见过相爷。”
陆峙趋步而来,冷峻的眉眼带着笑意,那双神光内敛的凤目只是看着辛娆,看着辛娆脸上的笑意在看到他时顿消,看着辛娆垂眸看着自己的手指,他的笑容也僵了僵。
自从她醒来后,他每回来,辛娆只和他说过一句话,便从来没有正眼瞧他一眼,他的心底划过一丝尖锐的疼痛,脸上还是淡淡笑着:“去拿件毯子来。”
明依立刻去了,很快拿了出来交给陆峙,陆峙展开给辛娆盖上:“虽说今日暖阳,还是要小心着凉。”
辛娆面无表情地掀开了,终于对他说话了:“风吹不死我。”
陆峙正要坐下的动作一顿,僵持片刻,一向冷脸的他此时竟不忍做出不悦的神色来,他心平气和坐下,手搭在躺椅的扶手上,力持温和:“方才在说什么?”
辛娆掀眼看过来,忽然冲他一笑:“在说谢复之,相爷要听吗?”
陆峙终于没有克制住情绪,眸色骤沉,盯着她的目光如浓墨顿点,声音极沉:“阿娆。”他在警告她,也在提醒自己不能动怒。
谢复之便是辛娆醒来后对他说的第一句话“我要见谢复之”。
大概是鬼门关前走了一遭,人的性格多少会有些变化,辛娆的变化着重体现在喜欢惹怒陆峙,陆峙怒了,她就高兴。
辛娆看着他紧蹙的眉紧绷的脸,悠然道:“在说谢复之和我示爱那日”
陆峙猛弹而起,语声更沉:“阿娆!”
辛娆觉得好笑,陆峙之前怕她和谢复之离开就救不回他的心上人了,可如今他的心上人救回来了,好好待在他身边,他竟然还能这样介意谢复之,她不明白,但也不想明白,反正能气着陆峙就好。
她不再多说,闭上眼睛,悠然摇着躺椅。
陆峙攥紧了手,按捺着内心的怒意,深深吐纳一息,再正眼时,已是清明,嗓音依旧温和:“明日是赵璞大婚之日,我会去主持大典,白日不能过来,我会让赵珈来陪你。”
辛娆冷冷一笑,没有回应,听到陆峙离开的脚步声,又扬声道:“那相爷何时让谢复之来看我?”
她闭着眼,听到停顿的脚步声,半晌没有听到陆峙的回应,只听到他加速离开的脚步声。
辛娆睁开眼,像是精力枯干后的疲累,浑身的力都松懈了,脸向一边倒去,大概刚刚心里也置着气,这会一松,所有的气在肺里乱窜,她猛地咳了起来。
咳得雪白的脸上起了一层红晕,染着她的眉眼,像是雪山之巅妖异的一朵彼岸花。
明依眼眶一热,握住辛娆的手:“姐姐这又是何必呢,我觉得相爷对你是”
“住嘴!咳咳”辛娆哑声一喝,又咳了起来,她不想听明依后面的话,她觉得反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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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赵珈果然一早就来了,一见辛娆就激动万分地将她抱住,放声哭着,明依在旁劝着:“小郡主,姐姐身子骨弱的很。”
赵珈这才急忙将她放开,正要扶着她坐下,谁知辛娆竟退开一步,柔柔弱弱给她行了个标准的礼,才有些力不从心靠在明依身上,赵珈愣住了,见她撑不住了,才反应过来,先扶她坐下。
“你和我生分了?”赵珈呜咽着。
辛娆垂眸:“不敢”她捏着手帕抵住唇轻咳了两声。
赵珈又是一愣,睁大了眼睛,泪水在眼底打转:“你,你以为我早知表哥的意图故意瞒着你吗?”
辛娆垂首不说话。
赵珈哭道:“我不知,我不知的,我只以为王清韵已经死了,我,我发誓,若是我早就知晓故意瞒着你,我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