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沉书低下眉目去看,泥土斑驳着她掌心的纹路,薄薄的一层茧缠绕在指腹。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手掌,那上头布满了生活的痕迹。
谢沉书默而无言,他抬手翻开背篓只小声要求史云腴,“不许再叫我表弟。”
史云腴没言语。
待到谢沉书掏出竹筒抵在她面前,她却没接。
谢沉书惑然抬眸相看,将手中竹简晃了两下,史云腴这才开口道:“既是已经拿出来了,你不若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喂我一下。如此我也不必弄脏竹筒了。”
史云腴面不改色看着谢沉书。
谢沉书对眼前人的得寸进尺感到气愤,“清风使,你还真当我是你家什么穷酸表弟不成?这水你想喝便喝,不喝就是渴死,我也不会喂你。”
语毕,竹简被谢沉书重重压在地上。
史云腴却依旧没有伸手去接,她就这么在谢沉书面前缓缓起身,仰面望向日光照耀的方向,蓦然笑起。与人拌嘴的感觉,竟让她多出几分新鲜感。
随之走去不远处的木桶边,史云腴仔细将手冲洗干净,才再次回到了谢沉书的面前。只见她俯身拿起竹筒饮了一口,沉声说:“时候不早,该过午了。”
谢沉书默而不答。
一直待到史云腴坐在他身旁将食盒打开,他才讶然了句:“今日这饭竟还是半点荤腥也无?”
昨日鸡汤无鸡,豆饭皆豆,他尚能忍受。
可今日自己辛苦走了这么远跟她来到这茶园,居然还吃这些。如此叫谢沉书这样养尊处优,吃惯了山珍海味的人,如何下咽?
若是从前在青宫,太孙动怒不满,宫人定是霎时惶恐跪了满地。
可史云腴非他奴仆,怎么会惯着他的这些臭毛病?
但瞧她抬手狠狠将饭盒叩起,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厉声说道:“如何?这鸡子在你眼中难道不算荤腥?无名某,这饭你想吃便吃,不吃就是饿死,今日也不会再有别的饭菜——”
扬眉吐气
哺时末,一日的劳作将尽,众人赶着黄昏来临前归家。
史云腴放下锄头,抖了抖衣裙上的尘埃,转眸却发现原本斜躺在山茶树下的人,连带着两只狼犬皆不见了踪迹。这一个两个,都去哪了?
疑惑间,身后的老夫妻拎起竹篮,唤了声:“丫头,可还有事,若无事我俩便归家喽——”
史云腴顾不上去管其他,赶忙抬脚往前,“宋伯等等,我有事相求。”
“何事?”
宋伯闻言站定脚步,带着慈爱的目光望向史云腴,“丫头尽管说。”
史云腴走出茶树丛如实相告,“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草舍的门板坏了,想着您原来不是做木匠的,可否请您到家中瞧瞧?木料工钱,我都会照付。”
宋伯做了几十年的木匠,那修缮的手艺甚是比耕种采茶更拿尖。
瞧他摆摆手,欣然应道:“丫头这话生分,宋伯还能要你的工钱?不过举手之劳罢了。老婆子咱家剩的那些木料是不是还在杂间?正巧能给丫头用上。你可没给我扔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