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史云腴晃着酸胀的身子,走出灵喜台,被朱司馔瞧见。
眼前人虽一如既往地奉命行事,缄口不言,但心下却早已纷纭,可她是为太孙欢心,而不是瞧笑话的,她只暗道观世音保佑,看来青宫今年添丁有旺,老皇帝那边也总算能有个交代。不若太孙二十有余,还未选妃继嗣,早晚会成为王城百姓的笑谈。
史云腴不明所以登上朱司馔执掌的扁舟,冲其礼貌道:“司馔大人,可以启程了。”
可朱司馔却还在愣神,她便无奈又唤:“司馔大人?”
朱司馔折才大道失礼,转头就登船摆起了桨。
这时间,史云腴孤坐船舱,忽而问了句:“大人,殿下是回升辰殿了吗?”
朱司馔摇首答曰:“回史娘子的话,殿下到礼部去了。”
原是去忙了。
史云腴哦了一声,便没再开腔。
她就这么透过船舱,望着外头雾色茫茫的黄昏,怅然起闺女的事。
史云腴想已然来不及相告,那就等下次见他寻个合适的时机,再想想怎么说个明白。跟着捶起现在酸痛的腰身,感受着浑身的黏腻,史云腴现下满脑子只想着回去洗个热水澡,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觉。
她这明日可还得教习去……
电闪雷鸣
史云腴回到屋舍那会儿,外头的天已黑尽,但她却没急着到东边的浴间洗漱去。
只因南院虽大,但浴间却是几人共用。她平日里为了避讳着撞上其他人,瞧见自己身上的纹痕问东问西地起疑,总等到各屋用罢再过去。
随后,史云腴坐在桌边,无言拾起案上的铜镜在自己衣领下照了半天,不觉冷笑起来。
她暗道,谢沉书还真是诡计多端,每个被他留下吻痕的位置,竟都正巧可以隐藏在衣衫之下。
半分也不会叫她尴尬。
就这么靠在桌边等了半个多时辰,史云腴约摸着时间差不多,便起身出了屋门往浴间去。
可待她进了浴间,等侍水的女官离开没多久。
周问仪就不知为何突然推门进来。
此刻,史云腴衣带半解,香腰外露立在汤池边茫然相望,她赶忙掩着胸前几抹红印,尴尬地想要开口。周问仪却似目中无人般,问也没问史云腴的意见,径直走向汤池右边从一旁的小案上,拿起了自己遗落的手串。
史云腴被她的反应,弄得猝不及防。
周问仪竟又拎起手串,将她打量了两下,这才转眸离开。
史云腴看着她望自己那耐人寻味的眼神,甚是不爽。但碍于世家的颜面,她只能在周问仪将要跨门离开前,沉声提醒:“浴间里灯火通明,意为有人。周娘子下回进来前,先敲门——”
周问仪的脚步,在史云腴的话音里停顿。可她没回头,只在不屑一顾的冷笑后远走。
最后还是路过值守的女官替她关上了门。
彼时,史云腴站在氤氲之间,没去在乎她到底有没有察觉什么,兀自褪去衣衫,抬脚跑进了水中,而屋外的周问仪,却立在灯火昏暗的走廊下头,眯眼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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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史云腴拖着疲倦的身子,走出屋子,刚朝外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就碰上吴素商神清气爽地从那端走来,吴素商还是一如既往地与之招呼了声:“三娘姐姐早,一块教习去~”
史云腴闻言笑着点点头,两人就一块往院外走。
随之走上熟悉的小路,史云腴强装无事,迈着自己那被抻到的腿,心底一遍遍暗骂,谢沉书个风流浪荡的混蛋,却未被身边人察觉分毫。
转角碰上陶寻玉孤身行路,吴素商望着她那张臭脸,忍不住跟史云腴嘀咕:“瞧瞧,周家那个就是厉害,昨日那么一番折腾,竟能叫陶寻玉这样的人恰亏吃瘪。我瞧啊,这俩人也算是彻底结了仇了。”
“结都解不开的那种。”
“恰亏?吃瘪?”史云腴茫然无解。
吴素商抬眸看了看她,“三娘姐姐不知昨日她俩在升辰殿后来的事?你不去给殿下照顾爱犬去了?这都没听说吗?”
史云腴闻言有些窘迫,她答:“不知,也没听说。”
吴素商纳了闷,“啊?那姐姐去作甚了?怎么回得那么晚?”
吴素商说着无心,史云腴却听者有意。想她昨日在灵喜台堕入“贼船”,被某个“贼人”困住折腾了半天,哪里能知道那玉弦湖外的见闻?但至于去做了甚,为什么回得那么晚……
她总不能如实相告,那岂不比周陶两人的争锋,更叫青宫沸腾?
史云腴想了半天,只道是:“我自是替太孙遛狗去了,只是殿下的狗顽皮难训,你也知晓,叫我费了些时间与之纠缠。这才回得晚些。”史云腴说着,将话锋一转,“诶对了,你说她俩在升辰殿是怎的?”
吴素商见史云腴好奇,也没追究她昨日的事,这就赶忙张口学舌道:“哦,她俩啊——昨儿她俩不是把事闹到太孙那去,你猜怎么着?”
史云腴瞧吴素商神神秘秘,心想她如何知道怎么着?
但为了不扫她的兴趣和好意,史云腴还是配合道:“怎么着?太孙给她们主持公道?”
吴素商摇摇脑袋,“哪啊,三娘姐姐是不知道,太孙昨儿明明早就从礼部回宫了,后来不是还命你去给他遛狗来着?结果,周娘子和陶娘子较着劲到了那边,竟等了殿下好几个时辰,也没见殿下回来。让人去寻,也是苦寻无果。如此,俩人骑虎难下,陶娘子就只能硬着头皮,接受周娘子的挑衅,往了清和殿去。”
“至于结果,我不说,三娘姐姐定也知晓太子妃偏倚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