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纳森痛苦地捂着脸。看样子,他也很愧疚啊!
诚然,衣身不否认那水妖挺美。可是,傻子都晓得,毒气缭绕的玫瑰是不可以靠近的。莫非乔纳森还不如个傻子?
衣身一回想起水妖的雪色双瞳,便不由打了个大大的寒噤。
“咕噜噜噜——”忽然,乔纳森的肚子发出雷鸣般的声响,仿佛在吶喊——饿~~~
衣身一怔,随即哈哈大笑。
乔纳森尴尬地放下捂着面孔的手掌,转而伸向衣身,“——行行好,美丽的女士,给口吃的吧——”
岂料,衣身非但不同情,反而笑得愈发不厚道了。她指着乔纳森的脑袋,乐不可支,身子晃得跟袋鼠似的,“你你你。。。。。。哈哈哈。。。。。。你的脸。。。。。。哈哈。。。。。。我要把你的绝世容颜拍下来。。。。。。”
说着,衣身低头就翻兜儿,“打嗝虫,快出来!快快!”她飞快地摸了一遍身上的大兜儿小兜儿,很快就从膝盖的口袋里摸出一个小盒子。
衣身的动作不可谓不快,然而,乔纳森的反应更快——就在衣身指着他的脸哈哈狂笑的一瞬,他立马发现了掌中满是又黑又臭的泥巴。不用问,此刻,脸上也必然糊满了泥巴!哪里来的泥巴?
眼见衣身就要拍下这耻辱的一幕——依着他对衣身的了解,指不定这家伙会以此为要挟,甚至可能要挟他一辈子!中国有句老话,叫“士可杀不可辱”——乔纳森虽不是中国的士,却也绝不肯丢这样的脸。于是,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快地掀起袍子。宽大的下摆立马抱住了乔纳森的整个儿脑袋,只听得袍子里传出他闷闷的声音:“嘿嘿!你拍不着!拍不着!拍不着!”
只差了一秒——衣身攥紧了装着打嗝虫的盒子,气得腮帮子都鼓起来了——好气哦!
乔纳森用魔法袍连头带脸擦干净,这才松开手。魔法杖轻轻一挥,清洁咒之芒闪过,被臭泥弄脏了的袍子恢复了干净。
他得意地冲着衣身龇牙一乐,“坏心眼儿的女士,你虽然不善良,落井下石,可是,看在我们哥儿俩好的份儿上,我就原谅你了。来,快给口吃的,我快饿死了!”
衣身“嘿嘿”冷笑道:“谁跟你哥儿俩好!别忘了,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要不是那块泥巴及时敲醒你,这会儿你都囫囵填了水妖的肚子,还知道什么饿呀!”
瑟西夫人的经典美食——酸桃香肠派,素来是乔纳森的最爱。尽管先前险些被水妖吃掉,至今思来犹有后怕,却依然不会影响到乔纳森的好胃口。
他左手捏着酸香四溢的派,右手拎着黄灿灿的胡萝卜汁,左一口,右一口,忙得不亦乐乎。可即便这样儿,也不妨碍他追问衣身:“我说,你来中期考试,为什么要把打嗝虫带上?”
——打嗝虫,顾名思义,就是让人吞了会打嗝的虫子。不过,在衣身看来,很难判断打嗝,是因为打嗝虫发生药效,还是因为吞了虫子被吓得打嗝。
这种小玩意儿,原本是小孩子之间恶作剧的道具——毕竟,成年人可不会傻乎乎地吞下一整只打嗝虫。然而,衣身和乔纳森却意外地发现,打嗝虫居然有个出人意料的特殊功能——拍照。
是的!只要用力按住打嗝虫的腹部,指尖一顶,打嗝虫的口器中就会冒出一个水泡。水泡会倒映出对面的景象。只要不让水泡脱离打嗝虫的口器,打嗝虫就会将这个水泡重新含入口中,等于保存了之前的景象。
衣身和乔纳森试验过多次,终于筛选出可以将水泡中的内容转移过去的最佳材料是白松树皮。虽然还达不到像真正的照相机那么清晰的图像效果,差距也不算很大,将将够小孩子们当儿童玩具用。
毕竟,像照相机这种价值昂贵的高档货色,莫说瑟西夫人这等穷鬼用不起,就是如利普斯教授,也绝不会大方到让自家儿子随便玩儿。
乔纳森和衣身发现了打嗝虫的拍照功能,委实着迷了一阵子。不过,很快,衣身就放弃了——从打嗝虫口中要将水泡完整地取出并不容易,衣身总是控制不好手劲儿,一不留神就捏爆了打嗝虫的脑袋,绿乎乎黄哒哒的液体粘一手,甭提多恶心了!
衣身不想玩儿了,乔纳森也没坚持多久——一个人玩儿有什么意思呢!小孩子嘛,饭要抢着吃才香,玩具要抢着玩才有趣呀!
在乔纳森的记忆中,他们两个最近一次玩打嗝虫,还是两年前的事儿了。他挠挠脑袋,很是不能理解衣身把打嗝虫带进秘境要干嘛。
“没想干什么,就是觉得带着也不碍事,有备无患呗!”衣身当然不会老实交代。她的小算盘打得精着呢!
乔纳森当然猜不到好朋友的打算。不过,他依然板着脸正色道:“不管你想干嘛,反正不许拍我!什么角度都不可以,不然,朋友没得做啊!”
他恶狠狠地威胁道,却只换来衣身一声冷笑,“我没带几只打嗝虫,宝贵着呢,轻易才舍不得用!”她状若无意地掸了掸袍角的草屑,“唉,原本还想着给你拍一张,当作这次中期考试的留念。可惜哟,你不知惜福,居然无情地拒绝了我的好意。既然如此,那就算了——只是到时候你可别说后悔的话哟!”
这话说得,当即就让乔纳森呆了一呆——哎呦喂,这么一听,好像还真有几分道理呢!中期考试,多么重要的考试,人生大事件啊!这么重要的事件,怎么能没有纪念照呢?
一丝悔意立马涌上乔纳森的心头。他讪讪地望向衣身,却见她只顾抬着头看天,睬也不睬自己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