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然帮海棠盛了粥,回道:“是啊,你们呢?”
“我们去泉州。”聂清淡然道。
了然瞥见他们两人都带着兵器,关切道:“泉州城最近不太平,你们若是没要紧事,还是绕远些。”
“确实不太平,所以我们才要去。”盛俊堂接着道:“鬼道五门在泉州城作乱,不仅无故屠杀徐氏满门,还烧了半座城,若此时我们名门正派还不出面,今后这天下岂不是任由魔道只手遮天?”
海棠一愣,只道:“徐氏是鬼道五门的人杀的?”
“怎么,徐氏在泉州隐姓埋名,小红姑娘也知道?”盛俊堂不解。
海棠默默捏紧了拳头,答道:“我……以前在他家做过丫鬟,徐老爷对我很好。”
“哎,徐前辈谦逊儒雅,江湖上人人称道。若非他年轻时犯下北上突袭浮屠宫的混事,又何至于退出江湖以求自保!可惜他最后竟死在荣瑟手里,全身都受了”狼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死状何其惨烈!”盛俊堂气得捶桌。
“好啦,你不要吓小红,她本就伤心。”聂清拦住他,又宽慰海棠道:“你也不要太伤心,徐前辈最后死于剑伤,想来是萧公子帮他了断,并未受太多罪。”
海棠突然食之无味,侧目看向萧笙,心里很不是滋味。
“说起这萧公子,到底是何方神圣?”盛俊堂接着八卦:“早就听闻他来了中原,要掀起血雨腥风,可他除了在泉州城露面和鬼道五门的人打了一架,从此就杳无音信,他到底是正是邪?”
这下轮到萧笙尴尬了,一碗粥喝完便放下勺子,没心情喝第二碗。
了然强势的把萧笙面前的碗填满,开口道:“两位兄台聊的这些江湖事,我们也不清楚啊。”
盛俊堂这才意识到自己跑了题,满脸惭愧的看向萧笙,道:“不好意思,光说些牛小姐不爱听的话。话说起来,牛小姐究竟是害了什么病,盛某在江湖中也认识通医理的朋友,若牛小姐肯将病情告知,盛某也能问她讨个主意。”
聂清干咳一声,心道什么“略通医理的朋友”,说的不就是自己的梦中情人沈嫣秋么。可那丫头目中无人,又来无影去无踪,盛俊堂竟敢替人揽这活,真是为了爱情豁出去了。
萧笙撩起眼皮看了盛俊堂一眼,心里憎恶他多事,终于忍无可忍开口道:“不用了。”
浅浅三个字,盛俊堂却是犹闻天笙,顿时头晕目眩,找不着北。
海棠牙尖嘴利,替他出头,只道:“我们小姐若是知道害了什么病,还用得着去京城寻访名医么?”
聂清热心肠的要帮兄弟一把,道是:“我也读过几本医书,不如由我来帮牛小姐号脉,初诊一番?”他是从少年时就痴迷药神谷的丫头,才会逼着自己看医书与他套近乎。
“不必麻烦。”萧笙一时紧张,绷着脸拒绝。他自己身体的毛病,他自是最清楚的,不需要旁人多嘴。
了然一直担心他的身体,又见聂清不像坏人,也有意让人看看萧笙的伤,于是柔声劝道:“阿笙,就让聂公子看看吧。”
“对啊,牛小姐不必害羞。就当是为昨晚的冒失道歉,也为了感谢早上这碗粥,请让聂某一试,聂某医术粗浅,能不能帮上忙还不一定。”聂清诚恳道。
萧笙迫于了然施加的压力,又心想自己的病是个死结,他一个赤脚大夫定看不出什么来,于是敛起内息,心不甘情不愿的将胳膊递了过去。
聂清将手指扣上去,先是从他忐忑的脉搏中嗅出了内伤,开口道:“姑娘颅内有伤,还是近来的新伤,想必头疼难忍。不过伤在颅内,也很难有好办法治,还当好好休养。我这里有一些安神丸,能助益睡眠。”说罢另只手伸到衣襟里,掏出一瓶药丸。
了然连声谢过,心想这能治萧笙夜里睡不安稳的毛病。
聂清的手指继续留在萧笙的脉门上,眉头越蹙越深。这姑娘的怪病,闻所未闻,一时间很难找出症结,但病根如此深种,俨然无药可医,心里不由得同情自己情窦初开的盛兄。
聂清是个执着的人,越看不明白,就越想把这脉息记下来,来日还能去找沈嫣秋讨教。他凝神研究了半天,忽而将目光停在萧笙白皙的手上,心头大惊!这姑娘的手虽然纤长秀气,虎口和指腹却有一层薄茧,这是长期手握兵刃的痕迹!再回想她奇怪的脉息,那分明是……练功练坏了!
聂清不动声色的收回手,只道:“聂某才疏学浅,果然找不出姑娘的病因。”
了然眼里的失望一闪而过,还是连声道谢,感谢聂公子赠药。
聂清暗自打量着他们一行,这三人不带兵刃,又胸无城府,着实不像什么坏人。可他们自泉州而来,和徐氏有渊源,这姑娘还一身怪病,他不由得心生疑窦,不愿就此错过。于是和盛俊堂说道:“我们沿途耗时一整月,想来这会鬼道五门的人都已经离开泉州了,即便过去也是扑个空。闽地如今在魔道的阴影下乱成一锅粥,了然师父一个人恐难照顾两个女孩子,不如我们干脆护送他们进京,盛兄意下如何?”
盛俊堂心中大喜,心道真是个好兄弟,搭梯子搭得滴水不漏!当即附和,表示愿意送牛姑娘北上。
了然大感宽慰,虽然多两个人跟着有些不便,但至少鬼道五门再来寻仇时能有帮手。
海棠没心没肺的,还在继续啃包子。暗道你们想找鬼道五门,跟着我们可真是太对了。
唯有萧笙,看着一个真热情的盛俊堂和一个假热情的聂清,彻底没了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