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香笑着摇头,正欲启唇说话,王氏便缓步走?来道?:“净说胡话,这些都是你?们这种未出阁的小丫头拿来玩的,你?嫂嫂是妇人,不能?同你?瞎闹。”
谢姝瘪了嘴,有怒不敢言,贺兰香轻轻松开?谢姝的手,冲王氏福身:“见过婶母。”
之后目光往后移去,她略为一怔,再度福身:“见过夫人。”
郑文君对她点了下头,神情恬淡温柔。
身为琅琊王氏的主母,禁军提督的夫人,郑文君自尊贵无双,合该锦绣满身,珠玉满髻。可她就跟天?生同那?些繁琐之物犯冲一般,即便生辰与节日集于一天?,所着的也不过是身薄缥色素面袖衫,隐有做旧痕迹,一身清雅文气。
贺兰香缓慢而不露痕迹的收回目光,余光却又总不自觉地落到郑文君身上。
王氏未有察觉,温声询问起贺兰香近况,腹中?胎儿如何。
贺兰香一一答了,接着便被按捺不住的谢姝拉走?赏景聊天?去了。有了年纪相仿的人,谢姝显然?不爱再同长?辈待在一处。
新月当空,月光皎白,渠水粼粼,花灯星罗棋布,缓慢漂浮在水面,随水波浮动。
二人寻了个还算僻静的地方,摆上桌椅坐下,品着渠面美景,慢说起闲话。
谢姝打开?了话匣子,将自己今日在宴上如何无聊,如何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又如何费尽浑身解数,才说动她娘带她出来拜织女,种种艰难辛酸,细数说给了贺兰香。
贺兰香道?:“哪就如此严重了,你?舅舅府上不还有个同你?年纪相仿的三姐姐吗,你?若觉得无聊,找她说话不就好了。”
谢姝闻言哼了一声,白眼险些翻到天?上,张望了眼与王氏一处的郑文君,转过脸对贺兰香道?:“当着我舅母的面,我原是不能?说她女儿坏话的。但我真真觉得,我那?三姐姐一点都没意思,不爱和人说笑也不爱热闹,即便是在她亲娘的生辰宴上,她也不过是露个脸,转眼便找不着人了。出门?时我特地想叫她一道?来玩,她一点面子都没给我,还说什么自己有正事要忙,不愿耽于享乐。你?说她那?话是什么意思!她那?分明就是点我,说我不务正业!”
谢姝气得头顶冒烟。
贺兰香笑了,劝她:“切莫多心,仔细伤了姊妹感情。”
谢姝脱口?而出:“我和她能?有什么感情,她一个后来的……算了,反正我就是不喜欢她,总觉得她像根绷紧的琴弦似的,稍为松懈一下便能?要她的命。”
贺兰香照着谢姝的嘴巴便轻拍一下,低声提醒:“这种话以?后不得再讲。”
谢姝挽住贺兰香胳膊,往她怀中?磨蹭撒娇,“好嫂嫂,我也就敢跟你?说说,旁人才不知道?我在想什么呢。我娘可喜欢极了我三姐姐,觉得大家千金就该是她那?般样?子,我要是跟她说我三姐坏话,她兴许能?将我这个亲生女儿赶出家门?呢。”
贺兰香笑道?:“你?心里有数就好了,人的性子都是不一样?的,遇到话不投机的,少接触便是,可别瞎嚼舌头,传到人家耳朵里,又生麻烦,否则祸从口?出一词是从哪里来的?”
谢姝点着头,乖巧应下。
毫无间?隙的亲昵之态,看到旁人眼里,只当她俩才是亲姊妹。
这时,渠面有画舫开?来,舫中?传出歌姬婉转莺歌,笛声为衬,如闻仙乐。
贺兰香听到吴歌,恍惚间?以?为回到家乡,不由得抬眸望去。
只见画舫半敞半闭,依稀可见舫蓬中?歌姬的华美衣袂,敞开?的舫头上,一名身穿玉色长?袍,身姿颀长?挺秀的年轻男子手持玉笛,横于唇前,醉心吹奏,周身萦绕灯火月辉,恍如谪仙临凡,干净不染纤尘。
画舫离得稍远,看得清身形,看不清容貌,谢姝先是好奇张望,望着望着,哎呀一声道?:“这不是我那?个现眼子二表哥吗!他?今天?就穿的这身衣服,不行,要被他?丢死人了,嫂嫂咱们快走?!”
贺兰香还未回过神,便被谢姝拉了起来,张罗着要跑路走?人。
这时,笛声停住,温润清朗的男子声音带着渠面的微凉气息,穿风响起,难掩揶揄笑意——“姝儿妹妹要往哪去?”
顿时,谢姝和贺兰香成了全场重心。
妙龄少女们纷纷斜了视线,看向她们两个,微红着脸颊,小声窃窃私语。
贺兰香随谢姝停住步伐,明白了谢姝为何会见人就跑。
这王二公子,招摇的有点像花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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