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他正站在窗前吹风,目不转睛地盯着漂浮在天际的白云。
云卷云舒,散漫自由,是他穷尽一生都无法触及的逍遥自在。
紧闭的房门突然被人推开,婢子端着黑漆漆的药走进来。
料峭寒风也跟着一同涌入,压弯庭前白芍,扬起谢砚之鬓角的发。
颜嫣隔着数重纷飞的轻纱,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倚在窗前的他。
不知为何,她总觉这小鬼不会老老实实喝药,瞧他现在这副架势,更像是想偷偷把药给倒掉?
别问颜嫣怎么知道。
她小时候挨得揍基本都是为了这破事,也算是个中行家。
果不其然。
不消片刻,便见谢砚之动作娴熟地把药泼出窗外,再若无其事地将空碗放回托盘。
颜嫣见之,眉头微挑,再次在心中作出总结。
原来,还是个怕喝药的小鬼。
谢砚之课业繁忙,纵是抱病在身,也仍需早起去上课,他搁下药碗,草草用了几块糕点,开始收拾东西去课室。
颜嫣不知他要作甚,又无法离他太远,更不想主动和他说话,眼睛一直往他所在的方向偷瞄,鬼鬼祟祟跟了上去。
谢砚之早就发现她的异常。
仰头看了看窗外明晃晃的太阳,再不动声色瞥了眼正在暗搓搓朝他靠近的颜嫣,随手拿起一柄油纸伞撑开。
那个陌生女孩虽说她不是鬼,可谢砚之总有种她暴露在阳光下便会灰飞烟灭的错觉。
颜嫣却在他撑开伞的瞬间,露出嫌弃的表情。
竟还是个怕晒黑的臭屁小鬼。
嫌弃归嫌弃,颜嫣仍默不作声地躲在伞下,谁都没说话,二人肩并肩,走在冬日的暖阳下。
十五岁的少年身量颇高,已比颜嫣高出大半个头。
伞面随着日光的偏移,不断往颜嫣那边倾斜,替她遮挡住刺目的日光,而他自己则彻彻底底暴露在阳光下。
路不算长,很快便抵达课室。
不论前世还现在,颜嫣都是个俗人,琴棋书画诗书礼乐这些玩意儿在她看来着实枯燥无味的得紧。
无聊时,或是盯着夫子锃光瓦亮的脑门发呆,或是趴在书案上思考人生。
她来此处已有三日,三日下来毫无进展,全程都在围着谢砚之这小鬼打转,着实令人头秃。
偏生那夫子说话比念经还催眠,听得颜嫣昏昏欲睡,愈发心烦意乱。
半个时辰过去,颜嫣着实遭不住这等酷刑,又不想出去晒太阳,索性跑到用以计时的铜壶滴漏前“调时间”。
谢砚之今日也不知怎得了,格外静不下心来,频频侧目,往颜嫣所在的方向偷瞟。
见她一本正经地舀着水往授水壶1里倒,忍不住弯起唇角笑。他都没想到,还能用这种方法来加快时间的流逝。
谢砚之这孩子打小就是个不茍言笑的面瘫,如今笑得这般“荡漾”,自是一下就引起了夫子的注意。
他犀利的目光落在谢砚之身上,手中戒尺敲打着桌面,发出压迫感极强的“咄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