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霄一旦做好了决定的事情,轻易便不会退缩,他今天就要将这乱麻给扯清楚,谁都无法阻止。
沈北陌迟迟没有配合的意思,他便直接上了手,扣住她的后颈,俯身下去的时候,屏风外的女官道:“郡主,淳妃娘娘来了。”
贺霄的唇停在了离她不过一指的位置,能感觉到彼此温热的气息,这个时候把人的嘴亲肿了去见鸾驾,显然不合适。
“淳妃娘娘原是相府嫡女,天资聪颖过人,细心仔细,陛下遣她来相看,你要注意言行。”贺霄没有动,维持着动作,低声嘱咐着。
“应对不住淳妃的话,让锦瑟来庭院梨树下寻我。”
贺霄说完后直起了身子,给她让出了身位来,安然盯着她,“去吧。”
他这般特意赶来提点,沈北陌却是完全不领情,连个谢字都没有,那眼神跟看傻子似的在他脸上扫了眼,撞开他侧着的胸膛,整了整衣冠,大步走了。
贺霄转过身来靠在树下,有点疲惫地捏着眉心揉了下。
厅室里,淳妃坐在首位上饮茶,远远便见一抹高挑的紫色身影昂首阔步而来,步履生风,姿态若那池中挺立的莲,生生叫人看出了将门风范。
先看气度,再及近前,模糊的面相慢慢显露,淳妃心下忍不住惊讶。
怪不得都说这位异族公主是南邵第一美人,这模样生的也太出挑了些,艳而不俗,灼灼若朝华,是寻常脂粉无法企及的程度。
淳妃此番是带着任务来的,先是跟沈北陌寒暄了几句,后又闲聊般询问了一些她在南邵皇宫时候的旧事,也并非是怀疑什么,只是想从言谈中探探这一位的脾性是否好相与。
沈北陌都一一答了,这淳妃甚至还会几句草原话,谈笑风生着请她指教。
“我听陛下说,郡主在紫砂渡还出了些意外,叫你受惊了,但日后在皇城里,断断不会再有此种事情发生。”淳妃说着,想去拉她的手宽慰一二,被沈北陌躲过去了。
贺霄是个武人,摸不出她手上常年练武的粗糙,不代表这心思玲珑的后妃摸不出来。
沈北陌仍是一副不悲不喜的冷淡模样,“如此甚好,还望说到做到。”
淳妃并未被这举动受挫,又再接着与她说了些别的话题,沈北陌压根就没心思听了,她大小就是个不爱文墨喜欢舞刀弄剑的性子,被屋里的熏香熏得头晕,视线飘向外面庭院里的梨花树。
然后便远远地跟贺霄对上了视线。
男人站在树下,现在不是梨花开的时节,满树郁郁葱葱的全是绿叶,照过阳光影影绰绰落在脸上。
陌生的国度,陌生的人,却又不得不虚与委蛇,这样的日子才刚开始,她就已经有点要受不了了,但这样的日子,却是以后一眼望到头的日复一日。
可兵败之下,又有谁的日子是好过的呢,成王败寇,输了就得任人鱼肉,陛下远赴边陲湘州,其他百官宗亲官眷也都被发配各个属地,大家都在寄人篱下,这还不是最打紧的,一旦大楚有个什么苛捐杂税下来,最苦的还是南邵的千万百姓。
诚如贺霄所言,最不该气馁的就是她了,接近天子,接近政权中心,得想办法,护佑南邵子民。
淳妃还在说话,沈北陌的思绪游离着,恍惚竟是好像看到那树下的男人在往这边走来。
她定睛回神再看,可不就是贺霄昂首挺胸大步流星过来了。
淳妃显然也是没料到贺霄会在这,迷惑对沈北陌问道:“这……贺将军是刚来,还是也正巧在郡主这?”
就这么片刻的功夫,贺霄就已经跨步进来了,揖手道:“微臣参见淳妃娘娘,娘娘金安。”
“快免礼。”淳妃看了眼贺霄,又不着痕迹看了眼这位南邵郡主,心里好似明白了些什么,若有所思调侃道:“可真是巧,将军也在此处,倒是没听着说呢。”
贺霄道:“也是刚到的,听闻娘娘在此处,便来问个礼。娘娘与郡主在聊些什么?贺某能否讨杯茶水一道坐坐。”
淳妃失笑,一边对女使吩咐道:“这话说的,快给将军上茶。”
沈北陌一声不吭看着这两人谈笑,有贺霄接了话头过去之后她就能正当名分走神了,聊了一会之后淳妃瞧着时辰差不多了,又说了几句场面话给后面的中秋宫宴做铺垫,便起驾回宫了。
送走了淳妃之后,贺霄回头看了眼松下气来的沈北陌,正端着茶盏喝了一大口茶。
他径自坐到了她对面,一堵墙似的,双臂环胸直勾勾地盯着她打量,问道:“刚才我进来之前,淳妃娘娘跟你说什么了,露出那副表情。”
“我什么表情了。”沈北陌将空盏放下,不咸不淡随意道。
“你少装蒜,我都看到了。快说,跟你说什么了。”贺霄催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