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出茅庐的年轻小将脸上一讪,眼里却是有光:“总有一日,我也会成为像二爷这样厉害的大将军。”
就这么说话的功夫,下面的红台上又响起了琵琶丝竹声,前奏一响便重新吸引回全场注意力。
五个伶人或坐或站排位考究,中间还有个样貌极其出众的异族女人,五官深邃明艳,单论容貌能艳压全场无疑,但若论眼波风情,那是拍马也赶不及周遭的另外几位姑娘。
可落在楼上被称作二爷的男人眼里,就觉得那坐姿身段,无端有一股子挺拔劲儿。
那姑娘肩背平整脖子长,再往上的那张脸,无论从皮相还是骨相上,都是一等一的出挑,即便是妆容再昳丽,也不会叫人觉着风尘媚俗。
她坐在那女人堆里,一眼看过去就和其他女子不同,旁人美丽,只是娇弱的花,不像她,充满旺盛的生命力,更像是草原上那种艳丽又罕见的格兰玛莎。
“长枫,你刚才说,这里的女子,最后也会被男人挑走?”二爷忽然开口问了一句。
莫长枫点头道:“枕霞楼的姑娘还是吃香的,一掷千金者不在少数,尤其能撑场登台的这些台柱子。”
二爷又问:“挑走了之后是彻底离开这烟花之地,还是……”
“这我还真不清楚,不过估摸着是走不掉的,毕竟这楼虽然才名大,但说到底还是个烟花所,一个风尘里的姑娘,技艺再高超又能如何,那群酒囊饭袋也不全是傻子,对风尘女子多是贪一时新鲜,玩够了扔后院里被姨娘欺负的可能性比较大,可能下场还不如留在这呢。”
莫长枫起初还在不以为意的唏嘘,后见二爷神情竟是颇有几分耐人寻味。
他当即便像是闻见了腥味的猫,兴冲冲起身到了栏杆边往下看:“二爷莫不是看上了中意的?哈哈,哪一个?快让我瞧瞧哪个姑娘能有幸得我们二爷的青睐。”
这番动静不小,李恪也稀奇着一起跟着往下看。
正好下面的演奏结束了,欢呼吆喝与掌声雷动,台上的姑娘们也就成了被各路老爷少爷盯上的目标,不少小厮都在听命往后台赶去打点,生怕慢了一步耽误主子的好事。
二爷在上面看得分明,一言不发转身往门口去,李恪奇怪喊了句:“诶,二爷?”
“你们在这等我一会,很快回来。”男人撂下这句话便走了。
莫长枫摸着下巴笑得贼精,冲李恪指着他的背影:“哈哈,他一定有事,了不得啊,铁树要开窍了,这一趟走的值。”
台上换了一批伶人上去跳舞,下场的姑娘们排序进入后场,心里都明白接下来该是什么个情况,个个眼中都有所忐忑,在这风尘之地,谁不妄想碰上一个多情体恤的金主,能叫赎了身,不在这风月场里抛头露面陪笑。
但这种事情太看命数,运气不好的碰上个有怪癖的大老爷,床榻之上把姑娘往死里折腾的大有人在。
红台后头的场间里乱哄哄的,跑腿丫鬟和小厮穿行其间,年纪都不大,唯有那个异族姑娘个头最高,稳稳压了所有人半个脑袋,在人群中相当打眼。
她脚下稳,也没怎么费劲就穿过了逆行的人流,再眨眼的功夫,已经是开门出去了。
身量挺拔的异族姑娘装扮美艳,走在哪里都是惹来一片视线,她大步流星穿过走廊,刚一出后场,就被管事的姑子远远瞧见给叫住了。
“急急忙忙的往哪跑去。”那姑子嗓音尖细,不满她的冒失,捻着手帕示意身后小厮上前,“去,带姑娘重新梳洗一番,送去凝香阁。”
姑子阴阳怪气不满道:“芙蕖啊,你该感谢自己生了一副好皮囊,在这中原姑娘堆里呀够扎眼,叫大老爷给看上了,否则就刚才台上你弹错的那好几个音我可都听着呢,有你好果子吃……”
话还没说完,恰逢一批换完衣裳的伶人抱着琴进场,视线就这么被隔开了一瞬间,姑子再一定睛就已经找不见人了,她咋呼道:“诶哪去了,还不快去追!我就说这草原上的妞不服管,给老娘玩这死出。”
追人的小厮散开之后,芙蕖才从围墙后出来。
她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四下打量了一番,很快便在杂乱哄闹的环境中找出了一条最为隐蔽的线路。
只是这花天酒地的风月场,哪里都不缺登徒子,她刚从围墙角落里快步绕出来,前头迎面就又有另一批醉鬼围了过来。
“哎呀,好大一个美人儿,你是吃什么长大的,怎么长得这么好看,这么高呐……”醉鬼努力睁大眼睛,“好漂亮的眼睛,我是真的喝醉了吗……”
那异族姑娘埋头想走,另一人立即跳在她面前拦住:“诶,大美人,别急着走哇,哥哥那有上好的陈年女儿红,一起去喝一杯,走。”
一伙醉汉满脸□□将她逼在墙壁前,这种风月场中,喝醉了调戏姑娘的戏码是家常便饭没几个人会在意,来来往往的看客不少,但也就只是路过罢了。
芙蕖冷眼瞧着这几个醉汉,像在看群蝼蚁。
就在这时,后面两个玄色衣裳的家丁大步过来,冷不丁揪住了几人的后衣领,往旁边一扔,趾高气昂道:“这是我家大人看上的姑娘,识相的赶紧滚蛋。”
那几个醉汉虽然喝多了,但大多是在借酒装疯,真碰上力气大的硬茬子也还是知道趋利避害,几个人相互搀扶着找台阶下,骂骂咧咧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