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霄抵达大营之后便立即与紫砂驻守的主将了解商讨战术去了,剩下的一应将士则各司其职,往相对应的营队而去。
李恪此番担任前锋将军,诸多交接事宜忙活到了傍晚时分,再有闲工夫听自己部下汇报消息之时,才知道沈北陌压根没去天字营入队,一进大营就跑没了影。
“什么?陛下不是专门派了两个御前侍卫跟着他,怎么能叫人跑了的?”李恪有些恼火,但转念又觉得以沈北陌这样心性的人,别的时候或许满身反骨不听调令,但现在的主战场落在南邵上,他应当不会随便意气用事,或许事出有因。
“侍卫说他一来就说想去看看紫砂入海口的情形,被拦了没让,他表面上老实了去天字营,结果稍不留神就跑没影了,已经去追了。”
“紫砂入海口……”李恪琢磨着这地方能有什么蹊跷,随即站起身来,提起鬼火刀往外走,“二爷要问起就说我拿人去了,天黑之前我必把他逮回来。”
李恪骑了马出营,结果刚跑出去没多远,就正好迎面碰上了骑马回来的沈北陌。
正是夕阳西下的时候,落日在她身上镀了一层金边,或许草原人骑马天生就有股松弛感,那匹黑马扬蹄往前小跑,极听她的话,那开心的状态完全不像被驾驭,跟驮着朝夕相处许多年的主人似的。
但这显然是紫砂大营的马,她今日才第一次骑。
李恪看着人靠近过来,张口第一句就是问责:“沈北陌,你好歹也曾经是个将军,怎的学起那些兵痞子的做派,不遵军令,擅自离营。还有,军服都没换,你这穿的什么玩意。”
沈北陌嘴里叼着根草,从恶鬼面里一口吐了出来,吊儿郎当哼笑道:“我可是发现了战机才特意跑的这一趟,水边上的仗,你们可没我熟。”
李恪半信半疑蹙眉:“你这刚放出来的能发现什么战机?还有,为何不换军服?跟我回去,按律论罪。”
“一身衣裳能有敌情重要?紫砂入海口藏了渡船,你们斥候干什么吃的。”沈北陌嗤笑一声,引诱道:“我在那个贸易口看见靳家军的二当家了,偷渡进来肯定没好事,怎么样,跟我走一趟,活捉一个回来?”
沈北陌原本还想着回去露个脸,晚上再偷偷摸出去,省的还被论个什么逃兵罪。但若是能匡得这傻小子跟她一起走一趟,那性质就不一样了。
果不其然李恪一听这话就上钩,眼神都变了:“靳家军的二当家,你说那个靳连城?”
第45章恶鬼面
贺霄从将军帐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营地里很安静,只有巡逻守卫有节奏的脚步声。
副将凑上来小声禀报道:“二爷,沈北陌沈将军下午就跑没影了,下头的人传信说小李将军出去寻人了,后来就一直没回来。”
“什么?他单独一个人去的?”贺霄一愣,这两人的脾性都冲,若真是言语相争动起手来,伤着谁都不好,“什么时辰的事?”
“酉时前后。”
贺霄心里咯噔一下,若是李恪没找到人,这么长的时间他早该回来了,只可能是出了意外。
“可有说往哪个方向去了?”
副将道:“紫砂入海口。”
听着这地名贺霄反倒是冷静下来些,入海口离大营的距离可算不得近,沈北陌不会平白无故往那边去,更有可能是发现了些什么。
知道她不是故意藐视军纪,贺霄心里稍稍松了些,还是谨慎道:“备马,点一队轻骑跟我走一趟。”
丑时刚过,紫砂入海口边一片静谧,这是一片连绵的水湾,岸边生长着茂盛的水草,贺霄带人在好骑马的地带搜罗了一圈,没发现什么人迹,但剩下的草湾在夜里视线不明时候搜寻太危险,范围也实在太广了些,远不是他们这几个轻骑能完成的。
一名将士问道:“将军,现在怎么办,咱们还找吗?”
水边的夜风微凉,也将贺霄的情绪吹醒了几分,他觉得自己这行为多少有些意气用事了,所谓关心则乱,若这事不是发生在沈北陌身上,原本以他主帅的身份,是不该半夜三更远离阵地的。
即便是战机,也该是命斥候探察先行。
男人还未开口,忽地战马焦躁地甩了甩脖子,贺霄马上意识到有人靠近,示意大伙噤声,翻身下马贴着地面仔细听了听。
密林的方向有动静传来,听着像车架前行的声音,重量还不轻。
这边骑兵刚刚于草湾中隐蔽起来,便见一行人着深色衣裳,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护着中间一架蒙着黑布的大车,往海岸边上走着。
这个时辰,寻常百姓不可能这般鬼鬼祟祟在此逗留,贺霄默不作声打了个手势,示意几个骑兵弃马跟他上前打探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