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上用黑布蒙着高耸的货物,有几个士兵把守着,而船头则是站了一个戴着银铁面具的男人,长长的臂展正将一把宽大的霸王弓拉至满弦。
靳连城以为他是要射后面的敌人,就连李恪也当这一箭是冲着自己来的,随时准备着横跳躲避,结果下一瞬,火箭破风,精准命中了靳连城的胸口,力道之大,将他穿胸而过钉在了地上。
靳连城倒地时候不可置信瞪大眼睛,余光死死往下,想要看一看那元凶的表情,但到最后一刻也只能晕眩的看见满天繁星,很快便没了气息。
船上的面具人笑得戏谑,对着岸边被拦住的沈北陌和地上的尸体挥了挥手,顺利劫走了靳连城藏在紫砂入海口的战利品。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沈北陌隔空跟他对视了一眼,但很快就因咳嗽的窒息弓起了腰,那恶鬼面平时都好,这种本就喘不上气的节骨眼上简直要人命了。
李恪赶上前来,先是喘着粗气探了探地上死尸的鼻息,然后见她咳得像要死过去了还不愿意脱面罩,只踉跄着要往草湾树丛里钻。
“你这破面罩还不摘喽,你找死啊。”李恪追上去想攥她胳膊把人扳回来,却是被后面赶上来的贺霄给拦住了,“好了,别动她,让她自己咳一会。”
“啊?可是二爷,他那——”李恪指着自己的脸示意那面具得拿下来,贺霄一边往林子里担忧看了眼一边打断他的话,“没事,她喘不上气知道摘的,你带人去看看火势,风大,别叫把林子烧着了。”
贺霄在林子外踱步转了两圈,见人一直没出来,也担心会不会真呛出事了,便绕了几棵树想往里面看看情况。
林子里的沈北陌伏在水边上剧烈地喘息着,那种要窒息的感觉叫人眼前发晕,她呛红了眼,勾着腰,偏头恍惚往外看了眼,看见是贺霄拦住了李恪,还把他给支走了。
沈北陌头疼欲裂,这口气终于是缓了上来,疲累地原地躺倒,半个后脑勺都浸在了微凉的水里,瘫软着浑身都不想动一下。
她攥着手里的恶鬼面,眼眸紧闭着,脸色在晦涩的光线下显得有些惨白,但胸膛起伏的速度慢慢减缓了,想来是已无大碍。
贺霄隐在树后没出去,想给她多一些的时间放松,免得见着他又得将面具戴上,见人没事便又折返出去看查外面的情况。
火油炸开的火势一时半会灭不掉,但好在这是水边上,也没能蔓延开更大的趋势,李恪对贺霄禀报道:“二爷,我之前藏在那车下面,还是听见了东西,他们天缅人做的这个玩意叫做阔海勾,像是专门用来打水战的,能远远的把两艘船给钩在一起,只要绳子够结实,上面跑人都不在话下。这东西是走水路运过来的,但紫砂入海口的暗流暗礁太多,所以没办法非得过一段陆路。”
此番能半途截下这一车兵器,还叫靳连城身首异处,可算是大功一件,李恪到底年轻沉不住气,说得眉飞色舞:“他们就是怕招人眼球没留多少人运送,还特意分了三趟走,也亏得沈北陌那厮眼睛毒,一眼给看着了,这回那靳家军可是吃了哑巴亏,虽然没能毁了全部,但这一车加上补给的火油也不少了,快一小半呢。”
“做得不错,有勇有谋。”贺霄拍了把他的肩膀,回头又再盯了眼波光粼粼的水面,最在意的还是最后那一箭射杀了靳连城的面具人。
这边火势渐缓之后,李恪的注意力便又回归到了沈北陌身上,眼睛不住往林子里瞅,“怎么还没出来,不会真呛死了吧,二爷,我去瞧瞧。”
贺霄也想着时间差不多了,又再拍了把他的肩膀,转身道:“我去吧。”
林子里一片寂静,火光减弱之后,视线也跟着一道昏暗了下来,贺霄在水边转了一圈,没见着人,叫了声道:“沈兄?还好吗。”
无人回应。
贺霄又再换着方向叫了几声,正当心中有些打鼓担忧的时候,他停住脚步,往后看了眼,只见沈北陌戴着恶鬼面正悄无声息站在身后的坡子上。
“怎么不出声,喉咙呛着了?”贺霄冲她温和笑着,沈北陌却仍是一言不发,只定定盯着他的眼睛,缓步从坡子上绕跳下来。
这副审视的目光让贺霄有些无所适从,轻启唇角道:“怎么了,这样盯着我。”
“贺将军。”沈北陌嗓子不舒服,说话的气息也弱了些,慢慢接近过来,一边道:“刚才在水里,我是看见你的脸才收的手,那你,可瞧见我的样子了?”
“嗯?”贺霄故作轻松道:“沈兄方才没戴恶鬼面吗?天太黑了,我是见着你衣裳便知是你。”
沈北陌一副原来如此的模样缓慢点着头,口吻中又多了些笑意,问他:“李恪满肚子好奇我的长相,偷着想摘了好几次。你不好奇?”
贺霄没轻易接话,只平静地盯着眼前的人,半晌后眸光熠熠地郑重道:“如果你愿意叫我看见的话。”
沈北陌顿了良久,两人就这么相视而立,谁也没回避。
她嗓音更沉了些,似是压抑着某种情绪,“那贺将军不妨猜猜,我是个什么模样,又为何天天以这副恶鬼面示人。”
第46章窗户纸
“样貌如何有什么打紧的,重要的是沈兄这副热血报国的赤诚之心,贺某敬服得很,你是什么样貌都好。”贺霄率先打破了这僵持紧张的气氛,轻笑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