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想到这李长泽畏首畏尾的这种摆在明面上的事情他还举棋不定,还要请奏父皇,要请奏父皇他来这一趟是为什么。
“你是太子,皇兄,这件事有光皇家体面,闹大了怕是不好交代,皇兄现在就该速速裁决,难道皇兄不想在父皇面前好好表现一下,这件事办得好顾及了皇家体面,父皇自然也会对皇兄另眼相待。”
李长泽别有深意地看了眼李怀安,又在他抬头时迅速恢复平静:“……”这李怀安是真蠢还是假蠢,这样的话也拿来诓人。
“既如此,那四弟说我该怎么办?孤一时还真拿不了主意?”
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若是包庇晋王惹了民怨怕是不好收场,可要是为了一些刁民和不算实证的证据处置晋王,依照齐帝对晋王的宠爱程度,到时候心中定然会对处置此事之人心生不满。
李怀安正要说话,熟料李长泽想了想又觉得不妥,还是道:“不行不行,无论如何晋王与我们都是手足兄弟,这件事还是应该禀告父皇。”
李怀安:“……”他警告自己压制脾气,和李长泽这种没脑子畏手畏脚的人发脾气太有失身份。
“皇兄……”
“殿下。”杨正急匆匆进来道:“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李怀安问:”嚷什么,没看见我和太子在议事吗?”
李长泽问:“发生了何事?”
“城外善庄的流民不知道从哪儿听说了城内的人被烧死了,发生了暴动。”
干爹
“回陛下,那个嫌疑人正是晋王府的一个佥事,羽林卫还在他的住处发现了晋王府的私印,那佥事也交代了,确实是晋王派人去搅乱齐王婚礼的,后来又恐事情败露派人去灭口。”
贺元晟低声说完,齐帝的脸色已经难看至极。
他疲惫地靠在床榻边,将婢女端来的药碗砸碎在地,猛地咳嗽起来:“这个……这个逆子,混账,做出这种大逆不道之事,朕,朕恨不得……”
他的咳嗽声断断续续,声音也越来越大,一张脸涨得通红。
“陛下保重龙体。”贺元晟躬身小心翼翼端来一盏热茶,“齐王殿下已经气得要去找晋王理论,被林指挥使给拦回来了,只是眼下民意沸腾,还需陛下您来定夺,晋王殿下就在殿外候着,陛下可想传召?”
“晋王做出这等事来,如此容不得人的心肠还有脸来见朕,叫他滚。”齐帝气得脸色发青,“枉费朕平日里如此宠爱他,传朕旨意,晋王行事不端,罚俸一年,禁足晋王府,无召不得出。”
贺元晟点头称是,齐帝靠在床上无力的吩咐:“既然晋王犯了事,那祭天大典就全权交给齐王,还有安抚灾民的一应事宜也交给他去办,朕前些天已经让兵部把之前那笔用去置办火铳的银子先拿回来,解决眼前的雪灾要紧,银子这两日应该就会到位,赈灾的事就交给齐王去办吧。”
这种陷害手足的事在齐帝这里关个禁闭罚一罚俸禄也就过去,见他那副怒气冲冲的模样,却把此事轻飘飘揭过。
可若说他疼爱晋王,只凭着羽林卫的供词和一些看似齐全的证据便轻易罚过。帝王心思当真让人捉摸不透。
“太子连这种事都办不好,在边关历练了那么久,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齐帝幽幽说,
“到底不是这块料。”
贺元晟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门口,齐帝的叹息声也消失在逐渐合拢的宫室里。
贺元晟出了门,等在外面的任元生赶紧迎上来接过他手中的碗递到身后的太监手上,又亲自给他系上披风,小心翼翼地说:“师父,刘公公病了。”
贺元晟一脸平静:“嗯。”
任元生见他没再说什么,垂着头跟在贺元晟身后往清凉宫方向去。
清凉宫因为住的都是些地位不低的人,地方倒并不偏僻,平时不过一刻钟的功夫就到了,因为大雪难行,他们走了小两刻钟。这地方不比前面宫殿的豪华,低而矮小,不过里面也还算富贵。
“你先回去吧。”贺元晟轻轻拍了拍袖口,身姿笔挺。
任元生嘴唇翕动,低低应声:“是。”
贺元晟走到熟悉的屋子前面抬手轻轻叩了叩门,过了片刻,一道拖沓的脚步声朝着门边靠过来,门被打开,露出一张沟壑纵横的老脸。
“小幸子来啦。”刘盛宁只穿了件白色中衣,看见是贺元晟露出来一个笑,挪动着身体让到一旁。
贺元晟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干爹,听说您病了,我来看看您。”
他走进来熟练的搀扶住刘盛宁,慢慢扶着他往旁边的榻上走,屋子里窗户紧闭,昏暗沉闷,只一盏即将燃尽的灯火发出微弱的光。
“老毛病了,天儿一冷就膝盖疼。”
刘盛宁坐下来,贺元晟给他披上外袍,又给他倒了杯热茶。
“你听话倒是听话,还知道来看我,比以前那些没心肝儿的东西好。”
“干爹哪里话,若不是您,我哪儿有现在的好日子,贺幸以后还要全仰仗干爹您呢。”贺元晟握住刘盛宁盖在自己手背上的手。
刘盛宁拍了拍他的手:“坐。”
贺元晟一身红色麒麟服转身时背影瘦削修长,刘盛宁眯了眯眼感叹说:“你吧,运气说好也好,说不好也实在有点背,燕阳查税一事你办得很好,那地方就是笔烂账,你能这么快就把税务查清,是个能干的,上头对你也很满意,皇上升了你也在意料之中。”
贺元晟静静地听着老太监说话,他知道老太监的习惯,去旁边阁子上取下来一个木盒,里面装着烟枪,他把烟枪仔细擦拭干净,装上烟后走过来递到刘盛宁手上:“干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