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升似乎想说什么,但张了张嘴还是没说:“好,那你们千万注意安全。”
夜有些深了,街上拥挤的人潮逐渐散去,热闹渐渐平息,长街归于寂静。女子架着醉酒的郎君从街上摇摇晃晃的走过去,路过贺景泠他们时一个趔趄差点被绊倒。
贺景泠眼疾手快伸手扶了一把,等人走过,他手中已经多了张图纸。
贺景泠打开看了眼,把手中的东西对李长泽挥了挥笑道:“万事俱备。”
李长泽不知道是在找什么,随便点了点头,忽地眼睛一亮,他回头对贺景泠说“等等我”然后快步过去,一家正在关门的店铺老板被他叫住。
贺景泠站在原地将图纸仔细折好装到随身携带的锦囊中,他大约知道李长泽要做什么。
果不其然,只见李长泽和那老板说了些话,老板转身进去,过了一会儿,李长泽神气十足地拿着一包点心朝这边走过来。
他对着贺景泠扬了扬手中的东西,说:“带你去个好地方。”
贺景泠没说话,由着李长泽折腾,走到街尾一匹早就准备好的马儿等在那里,李长泽翻身上马,朝贺景泠伸手:“来。”
贺景泠看了他一眼,面色平静地把手递给了李长泽,说了句:“你可真闲。”
李长泽不理他,带着贺景泠纵马狂奔,索性街上已经没了一个时辰前的盛势,一路上畅通无阻。
贺景泠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疾驰过了,微冷的夜风从脸侧吹过,墨色的长发尽数扑入李长泽的怀中。
两人都没有说话,一路向着城门方向奔去,在城门即将关上的最后一刻出了城。黑色的马儿在夜色中仿若离弦的箭,载着人瞬息间消失在原地。
如此赶了小一个时辰的路,贺景泠觉得自己的腰都被马儿颠散架的时候,终于到了。
山路没法继续骑马,只能爬上去。贺景泠抬头看了眼被夜色隐藏的高山,无奈地说:“我怕是没力气往上爬了。”
说完看了眼李长泽。
李长泽将马栓好后走了过来,抬手把贺景泠被吹乱的头发捋了捋,在他前面蹲下,说:“上来吧。”
贺景泠等着他这句话,他从善如流地趴在李长泽宽厚的肩头,并不十分走心的夸了句:“李宴你真好。”
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耳廓,李长泽哼笑:“你第一天知道?”
贺景泠纠正他说:“我刚刚知道。”说完他小小的“啊”了一声,反应过来抬手锤了一下李长泽,愤愤地骂了句,“流氓。”
李长泽手上又是一抓,疑惑地说:“奇怪,你不是喜欢吗?”
两人你一言我一句的,很快就到了目的地,夜风中芳华寺几个破财的大字摇摇欲坠,李长泽把人放下来,道:“我记得今天是你祖母的生辰,你在外面逛了这大半天,不就是想来见她。”
贺景泠:“……自以为是。”
李长泽配合地点点头:“是是是,三公子来都来了,要不要进去看看呢?”
回家
屋中烛火并不太亮,寺庙里房间有限,不大的屋子住了两个女人,年轻点的那个约莫四十来岁,正在院中浆洗衣物,边洗边抱怨说:“也看不见,还点着蜡烛,这不是浪费吗?”
一个年轻和尚走过来冲她比划:“你要的素面煮好了。”
女人听闻立刻粗着嗓子大声吼道:“诶,好嘞。”她在水里三两下洗净了手,然后往身上擦了擦,起身往外面走去。
不多时,端了碗热腾腾的面条回来。她端着碗走进院子,眼睛随意一瞟,看见石桌上的东西:“这是什么?”声音太大,像是生怕别人听不见。
她放下碗拿起东西看了看,又放到鼻子边闻了下,发现是一包糕点。
“难不成又是空释那小孩儿买的?怎么不进来?”她往院门口望了亮眼,自言自语说,“多半是他,不是他还能是谁,这小孩儿也忒有心了。”
柳桂英再次端起面碗,一只手拿起那包点心往屋里走去,进了屋,入眼便是一个垂着头在灯下做针线活的老人。
“李阿婆,今儿是你六十六大寿,柳桂英给你贺寿了。”大嗓门在安静的屋子里回荡着,气势骇人。
说着她夺过老人手中的东西:“都说了多少次了叫你别做这些,快把面吃了吧,再不吃就要坨了。”
李氏手在桌边摸索,柳桂英把筷子塞到她手上:“让厨房的师傅专门做的,这碗面还是我给人家洗衣服换来的。”
李氏听着柳桂英这么说只一直笑,皱纹爬满了她的脸,一头白发梳理的整整齐齐,她似乎不善言辞,在柳桂英这样性格豪横的人面前显得局促不安,过了半晌她才蹩手蹩脚地比划了一个谢谢的手势。
一个瞎子一个聋子,倒也相处融洽。
柳桂英叉着腰把院子里捡的东西丢在桌上:“快吃吧,这里还有一包点心,是空释拿来的,你吃完了就把碗放那儿就是,我衣服还没洗完先出去了。”
她粗着嗓子说完,皱着眉头似乎舍不得那燃烧着的蜡烛,想要灭了,抬起的手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放下,一脸不爽地走了出去。
李氏沉默地吃着碗里的面,她知道手旁边放着点心,伸手在桌子上摸索,没摸到东西,手碰到烛台,本就旧损的烛台偏斜着往外倒,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声音不大,外面洗衣服的人根本听不见。
李氏听见有人进屋,把地上的烛台捡起来,以为是柳桂英又回来了,嗫嚅地说了句:“谢谢。”
也没想起来若是柳桂英动静不会这么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