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元钧大掌来到颜姝后背,给她轻捏着,语调温和:“为夫错了,帮夫人揉一揉。”
“这样没用,你去别处睡几天,让我清净清净。”颜姝没有一声好气,然而奚元钧始终笑意不减,头侧低着,卡着她的发顶,好让人能靠得稳一点。
感受到奚元钧的体温和气味,颜姝的精神头这才慢慢充盈起来。她闭着眼,想起了方才睡着之前想的事,再也忍不了了,突然一把攥住奚元钧的袖子。
奚元钧感受到颜姝的紧绷,以为她又睡着魇着了,忙问:“怎么了?”
谁知颜姝苦大仇深,语气愤愤:“奚元钧,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屋子里伺候的人都唬了一跳,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唯恐世子和少夫人争吵不合。这新婚都还没过一个月呢……
奚元钧也被颜姝这样郑重厉色的口吻惊了神,他坐正身子,一双手扶住她的肩,正身看去:“臻臻,怎么这么问?”
四目相对,颜姝怨怼委屈,奚元钧惊慌无措,可他翻来覆去地想,也不知道自己瞒着了颜姝什么事,这可如何是好?
颜姝起初憋在胸口说不出,只委屈地瞪住奚元钧,令他六神无主,抚着她的胳膊开解:“没有什么瞒着你,你别胡思乱想,伤了内根。”
颜姝还是觉得自己的直觉没有出错,纠结许久,终于一股脑全说了出来:“可我好多回,都感觉你要对我说什么,但欲言又止。用饭时,睡觉前,你到底要跟我说什么?”
她这样说,奚元钧就怔住了,内心一团迷雾中钻出来个小小的心事,面上忧色尽散,化为莫名的笑容:“原来是这个事。”
“什么事?”颜姝掌心按着床,蹿起一截,近距离盯着奚元钧那从惊惧变得含笑的眼睛。她简直莫名其妙,奚元钧果然有事瞒着她,但似乎不是什么大事。
正疑惑呢,颜姝忽然被奚元钧一双手臂揽住,抱了个满怀。她还想推开他,事情没说清楚,不可以用身体勾她。然而因为奚元钧是连着她胳膊一起抱的,她根本动弹不了。
随即,她听见他一句话说得犹犹豫豫。
“臻臻,好臻臻,那‘鸳鸯落水’的香囊,再给为夫做一个。”
颜姝怔愣着,内心慌乱霎时烟消云散,谜题解开,原来是因为这回事。旋即,她一掌拍在奚元钧腿上,倔强拒绝:“不好,不给你做。机会只有一次。”
颜姝身边的丫鬟妈妈知道此事的,一听原是因为这个,心都放回了肚子里,还忍着偷笑。世子院的下人不明所以,但是看世子和夫人又笑闹起来,也知道不是大事,放心了。
奚元钧早知道,以颜姝的性子八成不会随随便便答应他,因此他早做好了哄妻的准备。
“看在你的专属地库即将完工的份上,答应我,可好?”他牵过抵在他腿上的手,轻轻揉捏手指,既从利益上说服她,又加之身体的温暖行为,攻克她外硬内软的心。
“地库?真有地库?”颜姝惊讶不已,奚元钧之前说要挖个地库给她放嫁妆,竟不是玩笑话?
奚元钧郑重回应她,真的有地库,过几天就完全竣工了,就在世子院后面,书库底下。
颜姝险些就让他给哄到手了,但仍是坚守住了,不满地质问:“既然只是这个事,为什么多次想说,都没说出口?也不跟我说清楚,害我担惊受怕。”
奚元钧笑了笑,手指轻抚她的手腕内侧:“做这些劳心劳力,怕你累着。”晚上她已经很累了,他不能让她白天也累。
只是被他抚了抚手腕,颜姝却麻了半边身子。她实在有心无力,推开他,不让他碰:“只是做个香囊罢了,我慢慢做就好。不过,做好之后,你必须一直戴着。”
“自然会一直戴着,因为是你做的。”
奚元钧语气稀松平常,并没有温软呵哄的痕迹,但让颜姝听着,就是让她情不自禁地心潮澎湃。她拨开奚元钧的手,自己反而又靠在了他身上,玩着他的腰带、衣襟。
奚元钧深呼吸强忍着,甚至默念《清心经》。
夫妻之间这个小小的误会顺利解开,过了几日,颜姝看到奚元钧秘密为她建的地库,里面不仅宽敞而且一应除潮防火之类都做得很周到。入口宽阔,大件的东西搬拿也方便。在地库避光阴凉存储,比起放在地面之上,很多东西物件,如木料、金银玉器,都能保存得更好更久。
看在奚元钧说到做到的份上,颜姝便安然全心全意地满足他的祈愿,在屋子里支起绣架,循着旧日所画的图,再给他做个一模一样的香囊。
做这样的小物件其实不要多长时间,只是会费神费时一些,颜姝每日只做两个时辰便放着不管了,她还要去婆母身边,跟着学掌家,剩余时间全躺在婚床上睡觉补眠。
也不知道奚元钧,夜里操劳白日亦有公务,怎么一天天还是那样精神抖擞。
奚元钧每日回来,都要坐在颜姝的绣架前看上许久。她同他坐在一起,他便敞开大袖张臂抱住她,问她有没有被绣花针扎到手指,如果绣错了要怎么办……两人有说不完的话。
奚元钧看着这逐渐成型的俏皮图案,不管看多少次,心中都会觉得柔软,暖流久久不息。
他时常会回想,曾经颜姝在闺中时,给他做这些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心情,什么样的姿势,又是什么样的表情。
他好奇问颜姝:“之前为我做香囊的时候,有没有担心过,我若是不要,会怎么办?”
颜姝当然担心过,但她现在是不可能承认的。她仰着下巴,神情倨傲但忍不住有笑意:“没有担心,我何必担心那个?只需要让你知道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