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实在低估了燕尾箭的威力,也实在高估了李令驰多年?养尊处优的体魄。
到底还是受伤太?重了。
船中一时沉默,李令驰受过?伤,心情倒是不甚差,“过?了江便?是铎州了,让南方士族腾挪的地儿可有腾挪好??”
说起这个赵云清就更来气了,“属下就说那慕容述无用,足足半月有余,还办不下来一件事!”
听说这位温贤王贤名赫赫在外,却进?不去?区区铎州刺史的府邸,随后又跑回岭南,去?介州刺史府衙的门前?撒泼,最后还让谢公绰捡了便?宜。桩桩件件只?能说真是令人——
忍俊不禁。
李令驰原本舒展的眉宇微微皱起,“看来江左没有咱们的地盘?”
他们这么硬气,不过?是因为铎州有个刺史,介州有个统领岭南水师的主帅——
可他们缺半枚能令他们名正言顺的虎符。
少一半,就不是名正言顺,少一半,等永圣帝大驾登临,他们便?再摇不起尾巴。
再不济便?是让永圣帝亲自下旨,给他们这些千里伴君来的北方士族腾个落脚地,到时丢脸面的可就不止他们这些北方士族了。
“明公,是江左没有他们的地盘,”裴云京让李令驰靠坐在枕头上,自己跪了下来,“明公宽心,大驾入铎州之前?,我?等自当扫净门前?碎雪,静候明公大驾!”
李令驰点点头,他顶着永圣帝的护军之名,行?事自然要?方便?许多。可若是借永圣帝之口下旨,总归缺了些门阀李氏的威慑。不如待他们将好?地盘都搜刮干净,剩下一地狼藉再叫永圣帝去?头疼。
这叫罚酒。
温贤王一杯敬酒端了半月,没有哪个南方士族识趣儿领情,那李令驰就没有一而再再而三忍让的道理,他们要?的是远超南方士族的尊贵,那帮子傒狗水鬼不懂,那就打到他们懂了为止!
“那个赫连诚,他送的是真金?”
半晌,李令驰突然又问。
赵云清点点头,“回明公,确实是真金。”
眼下小钱猖獗,这一个锦盒的金子,几乎都能买赫连诚脚下的这块师戎郡了。
“他这个皇商倒是没白做,眼下各州到处都是小钱,他竟能拿出?一盒金子来走?门路。当着寡人的面儿,还信誓旦旦要?为寡人报仇,说必定在明年?五月之前?将海寇剿尽——”李令驰不置可否,嘴上似在夸人,眼睛却盯着地上跪着的两人,“是个办实事的人呢。”
“那得看他为谁办事。”
李令驰笑了,“安饶觉得此人不可信?”
裴副将总能拣着护军大人爱听的,却憋着真正想听的不说,“路遥方能知马力,眼下还太?早,属下不敢妄下定论。”
“我?看这赫连诚愿向明公投诚,才?是个聪明人!”赵云清本以为赫连诚不过?一介乡野匹夫,看在金子的三分薄面上又对他有些许改观,“那江右三州的兵马才?多少,明公麾下又有多少?”
若在之前?,李令驰还觉得江右三州的兵马不足为惧,眼下看来又是不一样的光景,他叹了一口气,似乎真的在自省:“有多少,打个海寇也叫人打得屁滚尿流?”
赵云清红了脸,……袭岂能算数?”
“兵者诡道,大梁之后无义战,”李令驰有些不悦,“不管如何,越往南走?,这仗便?更加不是咱们在塞外时的那套打法,你素日领兵作战,该谦虚时还得谦虚!”
赵云清低下头去?。
“不过?我?瞧那朱林蔚也防着赫连诚呢,”裴云京见船内气氛尴尬,又捡起方才?的话头,“他这一投诚,岂知不是在别人眼皮子底下束手?束脚的缘故。”
赵云清知道这是裴云京在拉自己,他立即接话道:“这倒是,一杯酒都要?替望京那边管着,开口闭口安刺史如何如何说,到底县官不如现管,他一个师戎郡太?守,却要?隔壁州的刺史来处处约束,岂非任人摆弄的傀儡?”
“自然,”裴云京话锋一转,“他若无野心,或者当真一心为主,也就无所谓约束与否。”
这才?是关窍。
因此投诚与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个赫连诚心里究竟打着多大的算盘。乱世凶年?,狼烟四起,天下人人都想做枭雄,可李令驰又岂容别人觊觎?
“那就看他的野心究竟有多大,是在一州,在三州,还是更多!”
李令驰这话说得重,猛然牵扯后肩的伤口,又咳嗽起来。赵云清看着不大好?,又揪着太?医令进?来仔细查看,等再躺回床上时,李令驰已然有些困了。
“说来此去?铎州荆棘丛生,平原与山地想来一样不好?走?,总有些杂草需要?连根拔起,这路走?起来才?顺畅。”裴云京刻意放轻了声音,催眠似的,“明公,这刀锋利与否,到了铎州,咱们一试便?知!”
李令驰轻轻点点头,赵云清却又想起什么,打断了明公安眠。
“对了明公,前?几日您尚在昏睡,公冶骁那边儿——”
李令驰没说话,似乎已经睡着了。
两个副将等了一会?儿,正要?摁下此事,忽然听李令驰终于开口:“怎么,他又想玩儿什么花招?”
赵云清便?收回脚,呈上一封信,“这回倒不是他,回信的是贾昌。”
李令驰依旧闭着眼,只?问:“他说什么?”
赵云清学乖了,那些溜须拍马以及不必要?的内容都被筛了个干净,“贾昌说他们本该已到铎州,只?是路上,公冶骁被一个女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