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遥端详着他,突然问:“你和路鞍是不是有仇?”
丘天翊:“……啊?”
叶遥探究似的看他:“你用尽办法也不想让路鞍带着姑摇山成为魔界霸主,肯定是和他有过节啊。”
丘天翊收敛笑容,平静道:“不是。是因为容章公主于我有恩,我不能让路鞍拿着她的神格为所欲为,这不是容章想看到的。”
叶遥继续追问:“容章真的是病死的吗?”
丘天翊愣了愣:“是呀。她得了怪病,本来就活不长的,只是死后竟然让路鞍给利用了。”
果真是病死的?叶遥心中纳闷。
“你们神仙和我们妖魔不同,到时诈死之后会羽化,不会留下尸体,更好办多了。”丘天翊道,“我先把尸体处理了,再洗一洗血迹,不然明日一早血迹风干了更难洗。你们也沾了血,去楼下洗个澡吧,卧房热水一应俱全,自便哈。”
说着,他弯腰拖起地上那具自己的尸体,嘿哟嘿哟的,一下一下把尸体拖向楼梯的方向。
这个场面实在太过诡异,叶遥晃了晃脑袋。
等丘天翊的声音渐渐消失了,楼台上只留下轻轻的夜风,和若有所思的两个人。今晚所接受的信息量太大,叶遥还没完全消化。
乔柏问:“你真的要答应他?”
叶遥抚着眉心,道:“并没有完全相信他,但也不妨走一趟左所海,路鞍的那两个手下实在烦人。”
乔柏不置可否,只是用帕子擦拭长刀。
叶遥忽然想到什么,道:“或许,这也是个办法……我死之后,麻烦你把我的死讯传给天虞山。”
乔柏抬头,意味不明地看他。
叶遥没有再说下去。
也许这样才能让杜霰真正放下他,不再执迷不悟。
左所海霜降
秋天降临凡界,南梁国的天气一日比一日冷。霜降的前一日,叶遥终于在左所海边等到了路鞍的魔族队伍。
路鞍计划解封锁在海底的十大魔兽,为了打开甬道,他还带了姑摇山的几千精锐士兵,确保万无一失。
丘天翊提前混入魔族的队伍中,成功假扮成了姑摇山的一个小卒,传音给叶遥道:“大约还有一炷香时间,队伍就到杨花楼边了。”
杨花楼是左所海边一座九层高的悬楼,是万年前无思天神尊们镇压魔兽后所建,多年来经历风沙海浪仍屹立不倒。叶遥站在楼顶的脊瓦上,垂眼眺望远处不断靠近的黑压压的大军。
最后,大军停在杨花楼前,为首的那个人一身黑衣,仰头看向楼顶,似乎是发现了叶遥的存在。
下一刻,那人蓦然闪到半空中,与叶遥相对而立。他的速度快得只剩下残影,周身萦绕着强盛的令人望而生怯的劲力,负手静立。
“叶遥。”
左所海的大风肆虐席卷,叶遥的衣摆被吹得猛烈翻动。他镇定道:“路鞍魔君,好巧。”
“不巧,你专门在这里等我。”路鞍道。
叶遥不禁端详起路鞍的脸。那看上去是个不苟言笑的青年,眉间凝聚着一股冷气,见到叶遥后,即使微微蹙眉透出一丝意外,但表情仍然淡然,一派处变不惊。
叶遥道:“你几次三番派人请我去南荒,可惜你的人太不中用了,不禁让人怀疑姑摇山全是如此羸弱的人。为了不让你再耗费人力,我只好亲自来见你了。”
路鞍脸上的表情未有变化,倒是底下的人群开始激动起来。
一袭摇曳衣裙从兵阵中走出来,是纺嬛。她跪下身仰头恳求道:“魔君,请再给属下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这次属下一定将他捉住!”
砰砰砰的脚步声响起,刺豪也冲出来跪下:“魔君,还是让属下去吧!”
“不必。”路鞍一眼未看地面上的人,而是直直注视叶遥,“你是来送神格的?”
叶遥摊手,道:“与其被你们五花大绑送去南荒,倒不如我先发制人,若是能把魔君你杀了,既能保我神格安全,又能阻止你们解封上古魔兽,一举两得啊。”
路鞍眼中终于有了细微变化,露出一丝讶异:“你一个人?”
叶遥扬起半边眉头,笑了笑。
路鞍冷哼:“那就速战速决。”
接着他转身对着地上左所海边的那数千个魔族士兵,言简意赅吩咐:“你们都去开甬道,一炷香之内必须完成。”
他的声音威严冷厉,令人不寒而栗,不敢忤逆。数千精兵齐声应道:“是!”
纺嬛和刺豪皆恨恨地看了看叶遥,不甘不愿地跟着兵阵走向左所海。叶遥能依稀看到埋没在兵阵中的丘天翊的身影,也正恋恋不舍仰头看着自己所在的杨花楼。
叶遥传音道:“路鞍居然没问我是如何得知他今天会来左所海的,也不笑我自不量力,轻视姑摇山。”
丘天翊道:“他这个人很少废话。”
叶遥自嘲:“我以为能激怒他,没想到他情绪这么稳定。”
“你当心一点,他很厉害的。”丘天翊道,“你先撑一会儿,我找机会过去。”
叶遥正色,手心召唤出扶风,面不改色直视对面的路鞍。
常言道“先礼后兵”,叶遥以为至少在开始干架之前,路鞍会开口说两句话,没曾想他的扶风还没有拿稳,对面半空中的黑影便瞬间模糊,以极快的速度闪逼向自己。
叶遥瞳孔紧缩,抬起扶风蓄力,猛烈回击,两道气流在空中轰然炸开。
情势很快变得焦灼,左所海上强大的劲风卷起数丈海水,到处爆出尖锐刺耳的轰炸声。路鞍的刀和招式快得叶遥几乎招架不住,滚滚浓黑的雾气将两个人团团包裹住,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