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头看了看黎曜,接着镇定地拿起竹席边的幂蓠,戴在头上。
岸上剑拔弩张的气氛似乎减弱了一些,又起了一阵骚动,几个弟子开心地惊呼起来。
“仙师!”
“仙师您来了!”
“仙师,我们捉到镜妖了,就在那条小船里!”
叶遥整理幂蓠的动作又一顿。
他犹豫了,不太想走出船庐了。
外面那群人是天虞山弟子,那他们口中的仙师是哪位?总不至于是……
叶遥侧耳倾听,外头的骚动静止了,有脚步停在沿桥的木板上。一阵沉默之后,有人开口说话。
“船家。”
叶遥屏住呼吸,耳边轰鸣。
这声音比他记忆中的成熟沉稳许多,与从前相比不大相同,但仍然有七分熟悉感扑耳而来,让他不得不承认,这个声音曾经日日萦绕在他耳畔,或欢快,或低软,或祈求,挥之不去。
“方才天虞山多有得罪,请船家出来一见,我们当面赔礼道歉。”那声音朗朗如流水,谦逊礼貌,但疏离。
叶遥回过神,喉间一咳,换了另一副声线,道:“不用了,请仙家放我的船离开。”
忽然一阵风刮起来,撩得水流起伏不定,叶遥见船帘外闪进几道白光,像是正在布结界,接着风声停止,万籁俱静。
叶遥心道完了,果真是布了结界。
外面从容道:“既不是镜妖,还请船家出来,天虞山辨清之后自然放行。”
看来无论如何是避不过了。
叶遥将案上的地图和花箔灯收入乾坤袋里,又对着黎曜一挥手。黎曜身形一亮,骤然化形成了一张粗布坐垫。原本他船上便有一个坐垫,如今多出一个一模一样的,正好凑一对,不会惹人怀疑。
收拾妥当后,叶遥掀开帘子走出船庐。
他的视线被幂蓠遮住,原本是看不清楚的,但天虞山的几盏灵灯在河边的半空中悬浮着,亮如白昼,叶遥透过轻纱能依稀分辨出沿桥上站着五六个人,都是穿水蓝色的天虞山校服,其中一个身形尤其高挑,站得格外笔直。
旁边的弟子没料到叶遥是这副装扮,严肃道:“你根本不是什么船家,到底是谁?”
另一弟子道:“我们在附近水域和岸边并未搜到任何镜妖的踪迹,仙师又布下了无定河及沿河三里的结界,那镜妖必定还在结界内,八成是在你的船上!”
“对,说不定你就是镜妖化的!”
叶遥暗暗震惊,杜霰竟然能在原地布下三里之远的结界,修为如此高么?
正想着,中间那高挑的身影走了一步。
“晋丘。”他训道。
名叫晋丘的弟子住了嘴,不再说话。
隔着幂蓠,那模糊的影子又向前走了几步,直到无路可走,前方已是河水,他停在沿桥边缘,与小船相隔十尺。
叶遥压住心中莫名的慌乱,道:“在下只是一介散修而已,真的并未看到什么镜妖,想必天虞山不会和一个散修过不去。”
“散修……”与他相对而立的身影沉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