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手很愤怒?”周浔顺着她的话问下去。
尹清书痛苦地点了点头。
“那你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吗,为什么凶手如此愤怒和残忍地杀死了你父母,却没当场杀死你?”
尹清书所以激动的情绪暂停住,陷入了片刻的思考中,然后她开口说:“一开始她想要我告诉她财物在哪,我告诉了她以后她就把我打晕,拴在了楼梯上,然后她跟我说她要我活活被烧死,要我看着这个家毁灭!”
“凶手是要钱?”
“对,她拿走了我妈妈的珠宝和家里的现金。”
“你当时报警用的手环凶手为什么没有拿走?”
“我不知道,凶手可能不识货,可能她太紧张了没有注意到。”
周浔又拿出一张照片来,是尹清书在订婚当天拍的。
“你白天没有戴手环,为什么回了家,礼服还没来得及换就戴上了手环?”
“我最近睡眠不好,所以身体不太舒服,我就戴上了检测一下我的身体状况。”
“你在报警的过程中,你妈妈醒了,她当时路过了被绑在楼梯上的你,可她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给你松绑呢?”
“她看到我没事,就先跑出去求救了,而且她当时很痛苦,意识也很不清醒。”
尹清书吞咽下口水,尽力把呼吸控制在不至于夸张的范围内,回答得十分有条理。她努力表现得很正常,可这对于一个遇难幸存后无辜的人来说就太不正常了。
但周浔能感觉到,尹清书此刻的精神紧绷着,宛如一根拉满的皮筋,不知何时会断裂。而她所要做的就是不停施压,直到那根弦断裂为止。
“你确定那天的凶手只有一个人?”
“我确定。”
周浔脸上写满了疑惑,她把资料又翻了一页,然后身体靠近尹清书给她造成巨大的压迫感。她说:“可是尸检报告显示,你爸爸和妈妈身上的伤来自不同的人。你知道吗,根据伤口形状,朝向和深浅程度法医能推断出凶手的身高和下手的力气。”
尹清书愣住了。
“不可能,我只看到一个凶手出现。”
周浔继续说:“而且凶手一进来,就直奔厨房获得了凶器,接着又略过了一楼的保姆房,直奔二楼有人的房间,这说明凶手了解你们家的情况,知道保姆被解雇了。”
终于,尹清书想不出什么话来继续分辩了,她只是重复着她不知道,她中途晕倒过去一次,她不可能知道全部的真相。
“没有关系,我们拿到了陈默掉下的手机,等我们技术科的员工破解了以后,我们就能知道凶手的同伙是谁了。”
周浔知道尹清书情绪崩溃的临界点马上就要到了,自己曾经审问和解决过比她顽固狡猾许多倍的嫌疑人。
这时周浔的手机响了,她低头一看,便知道上面的信息将会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凶手醒了。”
这句话对尹清书来说冲击极大,但她只是肩膀抖了抖,脑袋依旧垂着,她似乎知道自己今天是走不出这间审讯室了。
“很快我们就能对她进行审讯了,你觉得陈默口中关于事情真相的阐述会跟你今天的证词一样吗?”
尹清书没有说话,但她现在已经开始全身颤抖了,嘴里还时不时发出类似干呕的声音。
“你没事吧?”
不知道她是真难受还是假难受,杜兴旺靠过去给她递纸巾,还想拍拍尹清书的背试图安慰她。可是当杜兴旺的手刚一接触到尹清书的身体,她立刻就吐了出来,不过呕出的都是酸水,估计今天没怎么进食。
看到自己吐在了地上,尹清书一下子更加紧张起来,条件反射般拿过纸巾跪在地上一边不住道歉,一边卖力清理自己的呕吐物。
看到她如此反应,周浔先是有些惊讶,然后恍然大悟,她看向杜兴旺,与他对视之后两个人都意识到了什么。
在案发以后,在她俩合力分尸、抛尸以后,为什么陈默父母家被打扫得一尘不染,就连床铺都被叠得宛如豆腐块。
“没关系,你不用打扫。”周浔蹲下去,轻轻拉住她的胳膊。
尹清书猛地一顿,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行为,然后扶着审讯室的桌子缓缓站了起来。她按着自己的食管咽喉处说:“我想去卫生间。”
她状态的确不好,周浔和杜兴旺无法拒绝她的请求,他们手中掌握的信息和证据有很多,这将是一场漫长的审讯,不必急于一时,于是周浔就带尹清书去了位于走廊尽头的女厕所。
一进了厕所隔间,周浔就听见尹清书几乎要把内脏呕出的声音。周浔起了恻隐之心,转身又去给她拿了纸巾和矿泉水。
可等周浔再回来的时候,女厕所的门却被尹清书从里面反锁了。
这里是四楼,周浔害怕她在压力之下做出畏罪自杀之类的傻事,于是拍了拍门又叫了几声,见里面始终没有回应,周浔干脆用力一脚踹开了厕所的大门。然后,周浔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
原本还高挑纤弱的尹清书,此刻已经膨胀成一只全身覆盖着黑色羽毛的庞然巨怪,她细长的脖子尚未被黑羽覆盖,皮肤之上的颈椎骨都清晰可见,弯成s型的脖子尽头连着尹清书仍属于人的脸,但她张开嘴试图发声时却露出两排细密尖锐的牙齿。
“别过来!”尹清书警告周浔。
不过周浔哪会乖乖听话,她一侧头就看到了水池边放着的拖把,刚要伸手去够,尹清书就展开巨翅,猛烈一振。巨大的风压吹得周浔喘不过气来,她直接坐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