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者已去,钱世庸的牌位可不能轻易砸了,而钱世镜将大半浊气附在其之上,能够对付失控的他的方法,也只有从这块牌位下手。
既不能毁,就只有镇压。
她给出了自己的一滴血,牌位上的浊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殆尽。事实证明,她的猜测是正确的。
只是,本没有工夫询问钱世镜的来路,想要快刀斩乱麻的洛施,这时候不得不心下喃喃:“借助钱老爷的力量化为怨鬼,反手留在人间陷害他的家人,他还真会做打算。”
地上的人虚弱的“咳咳”了两声,洛施抱着胳膊看着钱世镜坐起身来。
钱世镜慢慢靠在一根柱子上,有些恍惚的看着眼前的小姑娘,“我……我怎么了?”
洛施睨他一眼,表情特温和的提醒着,“赌咒容易反噬,以你的力量,根本不足以与之对抗。”
“你知道了?”钱世镜瞪大眼睛,不用洛施再说,几乎同一时间也明白了在他记忆一片空白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他的表情转换地极快,“呵,钱世庸那个蠢货,连行商的头脑都没有,当然也不会发现我骗了他。”
洛施慢悠悠的转动手中的玉箫,忽而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他张口闭口钱世庸蠢货,对他处处嫌弃,对卫留济就更不用说了,一句“要将卫留济救醒”就能让他控制不住自己来路不明的浊气,伤己伤人,分明对她恨之入骨。
这般仇怨,若不仔细化解,就算送到了鬼界,估计也看不住他。她还是先看看,能不能从他嘴里套出点东西来吧。
钱世镜才不会这么轻易说出口,他扭动着身体,本意是想逃,却忽然发现自己的周身笼罩着一层雾一般的屏障,他下意识去拍打,那屏障的表层像是水面被轻碰到一样波动着。
洛施依旧转着玉箫,懒懒的等待着他的回答。
钱世镜满腹怨气地瞪向洛施,没想到这小姑娘有这么多的花招,“钱、世、镜——”他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
洛施转箫的动作顿住,这个名字,她好像在哪里看见过。
钱世镜眯起眼,眼看着着浅青色长衫的姑娘又转身走向摆放诸多牌位的供台,鬼叫了一声:“你想做什么!”
洛施的眼神扫过一尊尊牌位,她的记性一向很好,在找钱世庸牌位的时候,她记得,自己是记过钱世镜这个名字的。
不是这个、不是……她找到了!
在钱世镜焦躁不安的喊上第二声的时候,洛施才取出刻着“供奉钱氏世镜之灵位”的牌位,挑起眉头看向表情像是被雷劈了的人,“这是你吗?”
钱世镜眼神迷茫,奇怪的呐呐:“是我……”
洛施蹙眉,“我有些不懂,钱世庸曾是钱氏族长,得以供奉于宗祠,你也是吗?”
“我只是旁系一脉的庶出。”钱世镜狂悖的脸上显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自卑,但仅仅只是一瞬,如果洛施不是一直盯着他,恐怕会觉得自己只是眼花,“够不上本家的荣耀,更够不上钱氏一族的产业。”
“所以因为这个,你就连死后都不愿放过钱世庸?”洛施随口一猜,随即又自我否决,“可这关卫留济什么事?”
“呸!”一提到卫留济,钱世镜脸上所有的多余表情都化为了愤怒,“谁稀罕钱家的钱!卫留济为了包庇她的儿子,将我的多多杀人灭口,她不应该付出代价吗?他们一家人凭什么好端端的还活着!”
其实洛施很想说,钱世庸不是已经死了吗?但见钱世镜控诉得如此投入,她实在不好打岔。
等等,洛施慢半拍的想到,卫留济的儿子,岂不就是——
卫留济有第二个儿子吗?
钱世镜看懂了她的表情,冷冷一笑,“那个全灵台镇人都当他大善人的小子,根本就是一个杀人凶手!”
洛施凝视他半晌,确认他的脸上尽是信誓旦旦,才有些疲倦的掐着眉心,“既然如此,那就让钱卫与你当面对峙吧。”
她是不信钱卫会做这种事的,但干巴巴的和钱世镜反着说,说不准会适得其反,不如借此机会说开。
“他敢吗?”钱世镜情绪激动,挣扎起来,“怕是心虚吧?!”
洛施不理他,而是朝着窗外的方向喊道:“站在门外这么久了,还不打算进来吗?”
飘动的风儿调皮的刮着窗棂,身后的门却没有任何动静。
钱世镜怀疑洛施又在装神弄鬼,可他是鬼,难道还会怕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
他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她:“姑娘,你说的人呢?”
洛施嘴角抽了抽,糟糕,她忘记解除在这间屋子里布下的法咒了。
洛施挥了挥手,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又喊了一声:“钱卫,进来。”
话音落,门被推开,“万众瞩目”的钱卫迈开步子走进来。
洛施似笑非笑的盯着他的身影,看得钱卫发毛,他只得先发制人般出声:“你何时发现我的?”
“在莲香跑出来抓我‘现行’之前。你步子的声音那般大,想不发现都难。”洛施闲闲的回着,又问着还来不及问出口的问题:“那你呢?你是怎么猜出来我办那场法事的目的的?”
看着她二人你说一句我问一句的,完全被忽略的钱世镜顿觉荒谬,疯狂咳嗽以吸引注意力。
但钱卫是听不见的,而洛施则是毫无原则的装聋作哑,静静等着钱卫的回答。
“不知道你自己有没有发现。你收鬼的时候,总有别出心裁的想法,即使你做过上万遍这种事情,第一万零一次,你仍旧会灵光一闪,想到另外好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