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施忽然发觉,她所见到的徐府中的杜寒腊,即使面上是掩不住的病容,但与现实见到的徐炳元相比,根本不能算是一同从少年始,就互相陪伴的夫妻。她的面容,竟是与大婚那日,含羞带怯的人一致。
现实中的杜寒腊,与幻境中的人比较,连一丝眼角细纹都未增添。仿佛,时间在她身上停止了一般。
对,就是时间停止!
她终于知晓她未曾挖掘出的诡异之处究竟是什么了。
那么,这场宫变,杜寒腊会否发挥作用呢?
“老三,你怎敢反?!”那一头,身着龙袍的男人手持着剑,狼狈的做着最后的挣扎
与他对立而站的年轻男人冷冷一笑:“父皇,您老了。”手中的剑毫不留情的指向皇帝,“这宝座,本就应该让出来。”
皇帝咬牙:“那也轮不到你!”
皇帝像是怒了,不管不顾的持剑刺向对面的人,但他到底舒适地坐在皇位之上多年,也不及年轻人身形敏捷,很快败下阵来。
见皇帝被擒,守在皇帝一侧的将士自是不再讲究什么公平对决的比试,纷纷操持着武器,要誓死护卫皇上。
两方的厮杀这才正式开始。
洛施没管倏而眼花缭乱的打斗,只是照例拉过钱卫的胳膊,高声说道:“你看见徐炳元了吗!”
“看见了。”钱卫对她点点头,他没说的是,在洛施盯着皇帝父子的时候,他总觉得有一根粗壮的石柱后面,藏着一个人影。但见洛施已经无暇顾及其他了,他也不好说出来,省得徒劳心思去猜测。
徐炳元跟在那挟持着皇帝的年轻男子身后,像是护卫着他的安全。洛施还有功夫惊叹:“没想到徐炳元作为文绉绉的读书人,能够称得上一声太傅,武功竟是也不低。”
钱卫抽空瞄了正一剑一个人头的徐炳元一眼,没什么感情的附和了一声:“看起来还好。”
洛施摸了摸下巴:“女主角该登场了吧?”
她有些兴奋,这可不就相当于,把她平日里看的那些话本子摆在她面前,生动的演绎起来了嘛!
钱卫感受到身侧人的神采飞扬,下意识将她的情感,与此时侧脸添上几道血痕、更显妖冶的徐炳元联系起来。他忽觉有些气闷。
要问具体是因为什么,他泛着瘙痒的心却没告诉给他。
仿佛与洛施有心灵感应似的,正在杀敌的徐炳元凭空抽出一把短匕,以洛施的角度来看,他眼神狠厉,却不是刺往攻向他的来者,而是,直直对准似乎毫无防备、他一直为其浴血奋战的年轻男子。
洛施被这突如其来的反转闪瞎了眼,让她更没想到的是,徐炳元如此胸有成竹的一击,却并没有成功。
三皇子反应迅速的先给了皇帝大腿一剑,以防他有力气逃跑,旋身躲避身后偷袭之时,又很是利落的将嚎了一声的后者丢下。这情景的发生只在呼吸之间,即便洛施的眼力很好,又集中精神观察,还是没想明白三皇子是怎么发现的。
“本皇子早就防着你了。”三皇子阴冷的勾唇,桀骜不驯的抬了抬下巴,“徐炳元,只是我原先一直以为你是父皇的人,如今终于想清楚了,你最想看的,是父子自相残杀,皇权旁落的好戏。”
徐炳元的真实意图已经暴露,他那张温良谦逊的外皮尽数褪去,“可你还是反了。”
“那是因为本皇子不服!”三皇子气场大开,又向后刺了一剑,正狼狈地想要逃跑的皇帝终于坚持不住,昏死了过去,“太子无德、无能,只因为是已故皇后的儿子,就将我们这些儿子当做他的磨刀石,好在他百年之后,让他那个废物儿子登上皇位。
“本皇子不过是顺水推舟。”
徐炳元看似以一己之身对抗数支精良队伍,“殿下带了这么点人,除了够对付因为羽林卫被调走,堪堪发挥了点作用的虾兵蟹将,还能做什么。”
“徐炳元,你筹谋已久,也够谨慎,但就是有一点,你太自傲了。”三皇子缓缓而道:“我既是早就怀疑上了你,又怎肯将你带在身边,一同进入这金銮殿。”
殿外一轮高过一轮的喊杀声传入耳畔,徐炳元终于明白,一直以来,不仅自己在算计眼前之人,他同样从不曾信任过他。
拥有相同的血缘,可他就是比他那个混账的父皇和无能的皇兄聪明数十倍。
也罢,就当他当年看人的眼光没错……
何况,他今日本就没打算活着回去。
只是,他到底没能和寒腊见上最后一面:
下一世、下一世别再遇上我这个孑然一身的骗子了。平白惹得你为我空许一生。
三皇子拖着皇帝冷眼旁观,他的援军已到,殿内皇帝的护卫也被剿杀了个干净,紧接着,他的人自然就是对付那个突然叛变的徐太傅。
众人默契的围拢至徐炳元四周,开始了新一轮的厮杀。
“看来是徐炳元谋算不成,反被围杀了。”钱卫淡淡的道。
“可他不会死。”洛施甚是疑惑,“否则,今时今刻我们就见不到那个为夫人治病,而四处奔走的徐大人了。”
“当今皇上于十年前登基,对外宣布先帝禅位。”钱卫那时即使还小,但家境富裕,从小饱读诗书,对这些不算是皇室秘辛的可知消息还是耳熟能详的,“徐炳元十六岁便连中三元,二十岁便成了一朝太傅。当今皇上登基,依旧保留了他的位子。几个月前,他才从洛阳城离开,来到了灵台镇。”
事情奇怪就奇怪在这里,如果他们所见属实,那么如今盛年的徐炳元,应当被怀恨在心的当朝皇上杀了才对,可他还是好端端的活着,且依旧是一品太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