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施收回了玉箫,它不安分的在手中闪烁出两道紫青的光,她没理,反而在钱卫疑惑的目光中释怀了。
她该开心的,不是吗?至少这个麻烦鬼,还好好的活着。
他就应该行走在人间普度众生,而不是同她这般浑浑噩噩的游走世间,或是成为没有爱恨嗔痴的无心鬼魂。
钱卫站在原地,他见洛施面无表情的收起玉箫,半晌,才束手束脚的试探已经消失不见的法阵。
引得洛施毫无芥蒂的嗤笑一声:“你这个动作好滑稽啊。”
钱卫也跟着她笑,却是嗔道:“你又没有告诉我已经收了神通,我自然只能小心翼翼的自己试着看。”
彼此都心照不宣的,都没有提方才差点酿成大错的困境。
洛施转了转玉箫,直接用力将钱卫拉出了原地,算是用行动向他表明了。
而洛施又何时如此乖觉过?她向来不会放过一个耍嘴上工夫的机会。
他还没开口,洛施就已经将他想要知道的结果全说了出来:“这里并无鬼魂。”
钱卫讶异的拧眉,也不纠结洛施的改变了,“什么意思?”他顿了顿,“鬼已经去鬼界了?还是说他认路,回到自己家去了?”
他是听过鬼魂认家的说法,在洛施面前有些班门弄斧,但何尝不会博人一笑?
洛施不出意料的白了他一眼,气氛一时间变得没那么尴尬了,“死后不到一日,他的鬼魂还不如日日哇哇大哭的婴孩,只会守着这一亩三分地,动也不敢动。”
钱卫微抿起唇,不猜测了,只等着洛施敲定结果。
洛施看向窗外,眼神幽深,“只有一种可能,杀人取魂。
“要说凶手与之有仇怨而行凶,不如说,他的目的,就是挑中目标杀了他之后,取出他的鬼魂为自己所用。”
“鬼魂能有什么用?”钱卫不解的问道。
“用处可多了。”洛施语气轻松,还带着一点俏皮,“一些妖视之为滋补的食物,尤其是刚死之人,新鲜跑出躯壳的;当然了,他们同类之间也会自相残杀,吞并抹杀不是什么少见的事,这个你应该能猜出来啊。还有什么以魂补魂、做药啊、做容器啊……”
说到这个,洛施就停不下来,甚至用着一种少见多怪的眼神瞥向钱卫。
钱卫能说什么?他真的是无辜的啊,像他这般从未信过鬼怪灵异之事的人,能够在短时间内接受良好,已经是极不错的事情了。洛施竟然还指望着他能细数鬼魂的用处吗?
但钱卫心里虽这样想,面上只无奈的听完洛施夹杂着数落的科普。
待洛施注意到自己话太多了,自行打住话头时,神出鬼没的零星,又站到了钱卫身后,当即幽幽的撑开了困倦的眼皮。
心下忙不迭的腹诽着:“也不知道少爷怎么想的,竟然能对着自己不感兴趣的东西听了那么久。”
洛施默了片刻,问道:“接下来你想怎么办?”
她一向是个有主意的,如今竟然要来问自己的想法。
钱卫的眼眸里藏着让人看不懂的情切,“如你所说,既是杀人取魂,狐妖作案的可能性有多少?”
洛施明白他的意思,老老实实的道:“不敢保证一定是,但它绝脱不了干系。”
洛施想了想,又道:“看来,我们要走一趟太守府了。”
“你愿意帮忙了?”钱卫眼睛亮了亮,又觉得自己的激动太明显,声音故意沉了下去,“如若真是狐妖,它为取魂而枉顾人命,平白造了杀孽,只凭时太守和一众普通人是阻止不了的。”
洛施知道,他又使出老招数,试图唤醒她的同理心。
这一回,洛施掷地有声的打断了他将要的长篇大论,“枉顾人命之事,你看不得,我也看不得。”
钱卫愣了愣,就听洛施叹了一声,道:“善心是不值钱的,但这世上的所有,究竟有多少,是能够真正用金钱衡量的呢?”
钱卫所有的劝说都堵在了嗓子眼,他不能探究得到洛施因何而生出此叹,总之不会是因他。
他点点头,摆出了家缠万贯的富家少爷的架势,朗声道:“确实。如我这般,也无法保证能用钱买下所有。”
听着他那不着调的附和,洛施一时讷讷,沉重的心情不能不疏解。
她真是败在他手里了,能够与她据理力争施以良善,又能做到不正经得如此不惹人厌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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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妖误(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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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守府坐落于邯山郡主城的中央,庄严宽大,尽显威仪。
一行人从投宿的客栈赶着路到太守府门前,洛施这才顿悟时苍为何会那么晚才到现场。
实在是太远了……
没有经历晨早的情状、老老实实自然睡醒的莲香完全被排除在外,丝毫不知少爷为什么改变了主意。
不过,她纳闷的同时,又坚决的否认了这个想法:不应该想少爷为什么改变了主意,应该思考洛施为什么放弃赶路、转道主城。
洛施是不能知道莲香的所思所想了,她走在最前方,看着钱卫对守门的护卫说明来意,而后,那人摇了摇头,“太守大人此时正在衙门上值,这位公子既是为了案情,不如直接去那里找他。”
钱卫与洛施对视一眼,自然赞同这个提议。
洛施虽答应了钱卫去细究凶手,但她到底是不愿融入那些家长里短的寒暄的,哪怕后者向她表明,时苍只不过是多年前顺手赠了银子、才帮了他一把的多年未见的人。
而钱卫则是觉得自己前一晚,已经草率的说明了要走,如今算是反悔了,自是不好在府上叨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