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先还想着,有零星带着莲香,洛施总能舒展些,但谁能想到,零星猛扎到他这里来了,如此也就罢了,还没带外边的一点消息过来。
钱卫可真是相当后悔,他唤他“武痴”,是对第一个的肯定,可不是让他履行第二个字的啊!
钱卫这会儿终于不打算用怀柔政策了,零星这人,木头脸石头脾气,得用硬的。
零星百般不愿,在他眼里,洛施那般有大能耐的人,会有什么麻烦。
他没动,仍旧呆呆低着头,钱卫没法,气急败坏的作势要撞墙,“你快去!”
钱卫头一次对自己的决定感到后悔,就因为他的一念之差,将那莫须有的清名看得如此之重,就这样沦落了如此被动的地步,只能干着急。
犹如老僧入定的零星这才有了反应,他攥着牢门,用的劲道不知是对谁,却是实实在在的对钱卫低低应了一声,“是。”
……
“如果零星在就好了,他会武,至少不会拖你的后腿。”
洛施揽着莲香,在偌大的太守府里窜来窜去,她一开始还当这是遛弯,可在经历了无数次差点被巡守的护院抓住后,她也不禁轻喘上了。
这时听到莲香像是自责,又像是抱怨的一句话,洛施拿着手当做蒲扇挥的动作一顿,觑了她一眼,“他比你还笨,指望他有什么用?”
莲香不解的嘟囔:“为什么这么说?”
洛施好笑的摇了摇头,莲香当时告诉她,零星将钱卫的处境一股脑地交待给了她就跑没影了。
他有事要办,但整一个邯山郡,她们除了已死的时太守,再就是跟府衙的人打过交道,他不来找她,偏偏一个人行动,能办什么事?
洛施猜,那厮怕是去找钱卫了。
而被当成连环案的凶手,钱卫能在哪里?
零星一个好不容易被钱卫推出去的人,又闯入那重重监牢。洛施想,要是钱卫真在那看见了他,不知那位一贯温厚的小少爷会不会发作。
想到这里,洛施嘴角挂上荡漾的笑容,也该让那木头脸治治自作主张的钱卫了。
“莲香,你可没拖我的后腿。”洛施道:“你可比某些一点事都不做的人好多了。”
莲香似懂非懂的点头,一张脸像是艳红的云彩,“你没嫌弃我不会武功就好。”
洛施人虽然看着不靠谱,又是疑似跑路又是悠闲品茶,但既踏上了去府衙的路,又是携着她来太守府,这忙前忙后的,明摆着是要给少爷洗清嫌疑。莲香也不可能再怪上洛施,态度难得改变。
见那队人走了,洛施才舒出一口气,没管莲香在想什么,让她继续指路:“走吧。”
在停尸房的时候,莲香磕磕巴巴的说着时苍的死状,让洛施也意识到了,自己没有办法见到他的死情,而钱卫被定罪,她被抓捕,时间紧迫,采用循序渐进的方式已经不能起到更多效用了。
她大不了将时苍的鬼魂引出来,想办法让他开口宣布杀死他自己的真凶了事。
实际上,相信鬼神切实存在的人很少,她的办法也有一定的风险,甚至她还会被有心之人当成是妖邪。
但在钱卫的这件事上,她拿不出更好的办法了。
这是最简便的方法。而她要的,只是能救他出来。
洛施带着莲香找到时苍的卧房,二人趴在屋顶上,前者的眼睛停在底下的一个女人身上,她站在屋檐之下,身穿鹅黄色的长裳,打眼的很。
莲香是见过时夫人的,她瞅了一眼,奇怪的喃喃:“夫君被杀,她看起来怎么毫无影响?”
哪有在自家夫君死后,还穿颜色这么鲜嫩的衣裳的啊。
邬净慈正跟人吩咐着什么,从洛施的角度看去,她面色如常,一举一动,端着的大家夫人之姿。
待到她带着仆从走后,洛施才放心的掀开屋顶的砖块,带着莲香跳了进去。
莲香猝不及防的闭上眼,差点叫唤了出来。
一睁眼,自己还好端端的站在地上,她拍了拍胸口,自顾自的傻乐着。
直到洛施在她身后问了一声:“那个穿鹅黄色衣裳的女人,就是时苍的夫人?”
莲香赶忙应是,同时跑到了她的身边。
屏风破败的倒在地上,为了查证,那些虽然已经被来往的人弄得乱糟糟的血迹都原封不动的保存着。
洛施收回了眼神,这么点东西,她光用看的,也看不出什么。
莲香却又道:“洛施,我觉得很奇怪,听零星说,时夫人那会儿躺在时大人的身边,又是叫唤,又是喊杀人引了人来。在劳郡丞带人盘查了少爷后,她还怨愤难平,看起来很关心时大人的样子。
“可为什么,她穿了那么一身鲜艳的衣裳,方才也好像半点不伤心的模样?”
零星听了钱卫的话,跳窗离开了案发地,但事实上,他一直躲在暗地里偷听,直到事情尘埃落定,他才真正跑走了。所以后来的事情,他都知晓。
如果让因零星头疼的钱卫知道这些,他一定会大大的舒出一口气:偷听的好啊!
这是零星那个木头脑袋,做的为数不多的一件对的事了!
洛施暗嗤,杀了时苍,在动手时都没有发出能够惊醒一个人的动静,还留下了一个与他同塌而眠的夫人,这本身就值得怀疑。
但不能因她穿了一件鲜艳点的衣裳,没有做出伤心的表情,就怀疑上她,盖棺定论。
洛施摇了摇头,“没什么古怪的吧?夫君死后,就一定要整日哭丧着脸吗?”
莲香下意识想反驳,但看着洛施有些出神的脸,又按住了话头,撇了撇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