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老妇闻言支支吾吾的。
再说另一头,方炯拿准了她眼神中的焦灼,顺便问出他也疑惑的,“你怎么知道?”
对啊。
他怎么知道?
老妇惊疑不定,看妖的眼神充满了不解。
江伥也不想卖关子,飞快扫视一眼现场,发现除了一人其余人都聚焦在它的身上,便知足了,“我来凫山镇这么久,能让我记住的,柳如惜算是一个。我统共见她没几次,第一次是意外,那时她还只是个凡人,凡人千千万,我哪会记得一个不起眼的人。真正让我记住的是后来的第二次那时,她已成了妖,我才对她有了印象。”
“哪想到,这一看,我就注意到了异样。”妖脸部线条动了动,神态开始疑惑不已,“说来也奇怪,我最先认为的是,她不是一只传统意义上的妖。因为妖和人有很大的不同,不论是身体构造还是形态动作。可她倒好,身上有纯正的妖气不说,等我妖识探过去竟只能看出她是人。”
“我活了快千年,这种情况还是极少见过,一时也有些弄不清了,便设法让老妇试探,一时歪打正着,确信了她就是妖。”
“所以你先前不是完全确信柳如惜是妖,而是利用她?”方炯眼底闪烁,暗含讶色。
老妇忽无声落下一泪。
方炯最见不得有人哭,他明白,现在最难接受的恐怕就是她——被人利用杀了至亲至爱,估计想死的心都有了。
想到这,他也顾不得什么了,解了老妇的禁声术。
得了释放,她再也忍不住了,“我的如惜啊,她那么孝顺,那么用心的服侍我。都怪我,怪我太小心眼,怪我不信她,怪我识人不清。”
说罢,她双手捂着脸蹲下,肥大长衫下清晰可见的肩膀不停抖动,没一会儿,似是想到什么,她又抬起头,带着泪意问,“如惜怎么会死?她怎么可能死呢?”
江伥的视线落到泪人上:“刨丹后,我就什么都明白了——柳如惜死之前对花妖做了灵魂献祭。灵魂献祭是妖族极其高级的法术,相比其他的术法,可谓融合度完美。
可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灵魂献祭也是。”
正巧,这些姜止吟也曾涉猎。
她记得,灵魂献祭条件苛刻,受者要接受献祭者的遗愿,否则,妖力难以进步且不说,长时间藏在人的身体里,也会跟着越发虚弱。
果不其然,妖后文说的和她所想大差不差,只是还有补充:“正因为如此,我先前才难以在柳如惜身上找到确凿破绽。你们猜?真正的柳如惜死之前还有什么愿望未了?”
“什么愿望?”老妇试探着问。
江伥双手环胸,想了想,将它从半颗妖丹提出的话尽数模仿:“我家中还有腿脚不便的阿婆,待我至真至情的夫君,唯愿娘子,好生替我照料他们。好生照料,他们。”
言落,妖止了声。
“如惜,我的如惜啊。”
迷之沉默后,忽闻哀恸:“我早该发现的,早该发现的。那时她回来时就变了很多,对花粉过敏原以为她一直是妖,却没想到被换了灵魂。是我对不起她,我这阿婆该死。”
方炯轻抿唇角,听的显然像是有了情绪。
不得不说,后面一系列事情,倒是姜止吟原不知道的。但仔细想想,这同她在屉中无意看到的茶花画轴以及镇上听到的闲言碎语也能联系上了。
——对花粉过敏的人,种了满院的花。才思敏捷,笔墨精通,因承恩情,遂以作画谨记于心。不爱喝茶,纯属因为自己是同类。
一切的一切,全因换了个人。
独角戏(修)
都怪我,都怪我……
迭声真情流露的字,让姜止吟一时感慨,世间付出和回报总是不公。
她看去老妇失魂落魄模样,只觉得,但凡再考证一番,必定不会如此。
丝丝缕缕的情绪很快掐断,眼神淡漠移开,姜止吟还一直记得,她在院内发现的茶花妖灵,不出意料的话,那仅存的一抹妖息就是柳如惜。可怪也怪在这——伥妖渡劫实力,既然她可以探灵发现另一道妖息的存在,它该也能发现,而不是现在这般。
再者,花妖残留一道妖息后不立马离开,为何一直驻留在原地?
数道疑惑并起,姜止吟忍不住想深掘其中,但很快作罢。
只因她想到,老妇和妖既是杀人者和帮凶,按四界律应当押回各狱,余下的事若无关此次任务自当交由他人,而她要做的就是交押。
她不是一个心软的人,二人既然身负罪案,那么在她这就绝不会有任何说情的机会。
最晚明早,她就要继续动身寻人。
做好了打算,姜止吟也加快进度,问清早有疑惑:“言语既爱子非常,又为何愿意将王煦送去义庄?”
老妇身t子僵了一瞬,以为自己听错了,瞠目一愣问到底怎么回事。而另一边,困于屏障后的伥妖却如同提到什么秘事,眯起妖眸,盯着她的方向。
姜止吟注意到两人神态,对于前者的讶色,却没再重复,她心中清楚,方才那句,她说的足够明白。
这突然的默然完全不在她意料内,当下老妇就坐不住了:“我已将他们好生安葬,何来义庄一说?”
“你亲眼去瞧瞧,便知晓结果。”
本因为吃到巨大真相而难以消化的方炯,愣怔原地好久,这会一回神,听到老妇的话,立马反应过来有些不对。
若按照老妇的话来说,没送去义庄,那他们三人在那看到的两具尸体作何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