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身子就悠悠漂浮其中,像一缕清风、像一个游荡的灵魂,漫无目的地东飘西荡。
这是哪?
姜止吟切实地想。
尝试施法,可双指一拢,什么反应都没有;尝试呼喊,无人回应;尝试寻找别的人,可四周依旧是一片漆黑,没有人影,只是一团漆黑。她就这样飘飘荡荡,试图能飘出这片区域,可没什么用,周围还是一样。
飘荡了许久,她有些累了,觉得她的四肢无比的累,又无比的疼痛,仿若是断开再接续上,酥酥麻麻的。
可过了一会儿,一股温暖的力量兀自传来,缓缓流淌在四肢,她惊奇的发现,四肢不疼了,也有了力量。
与之一息,大片大片黑色被驱散,一棵棵小草从酣梦中醒来,破土而出,延展成无边无际的草原。绿茵迎风绽放,飒然有声,美得令人心神徜徉。
慢慢的,身子也像是有了力量,不再飘飘然,她能静伫在这片草原,可以坐下,可以躺下,就像常人一样。
清风徐徐吹来,幽黑的邪气于半空中静静地飘。如此和谐的一幕持续了很久很久,久到她不知已经过去了多久。终于,天光乍泄七道白光,那于半空中飘忽忽的邪气就飘也不飘了,慢慢沉了下去,沉的同绿草一般高低。
后来的后来,每一日她都觉得身子更有了力量,肉眼可见地那些邪气一点点消散,姜止吟就很疑惑。
直到后来,春风忽然送来了一道人声,辨不清男女,但不失是极好听的。每当日落而息,那道声音便会同她讲话,比如说一些仙界近来的情况,抑或是她从未听过的小趣事。日日夜夜听着,恍然间听他提到仙界即将到了剑道大会,她恍然一惊。
时间竟过了三月。
也是这一日,她慢慢地想起了记忆,有关她从何而来,为何会在这里的记忆。
她记得她是在髓冢渊被无脸男袭击,灵腑滞涩,随即落入崖渊受了重伤,她是死了吗?
轻轻掐一下手,但丝丝的痛感告诉她,并不是,她还活着。
微风轻拂草丛,也轻轻划过她的心神,姜止吟忽然想起些别的。
要说落崖,她记得在这之前无脸男说了句「梵尘山卧虎藏龙」以及问苍晚清来自何处的话,
这是何意?
她揣摩两句话,忽想起另一幕,那一刻的苍晚清微微偏头,像是被触恼到极致,冷白的额间显现隐隐血色,墨色的瞳眸流转怖人的阴鸷,是她从未见的失控。
她徒然想到一种可能。
床幔流苏飘逸,里头的人儿还未醒来,魍楼就如同往日一样给她说着外界的事情,他想,她昏睡了如此久,一定很好奇外面都发生了什么,尤其是她呆了数年的梵尘山。
有趣的是,近来的确有一件大事——剑道大会快要到了。地点设在楚姚山,连魔界有的魔都在私下八卦着。
想想当初答应了卜阳子要夺了魁首,可如今魁首什么的,他毫不在意,便是去也不想去了。他这么想着,悠悠说着要留下来陪她。
可话音才落,忽的见玉白的指微微动了一下,动作虽小,然还是轻易被魍楼捕捉到了。
“阿吟,你能听到我说话是吗?”他眸光流转。
能听到是能听到,但至于是谁的声音姜止吟还真不知道,不过刚才那句话还是落到了她的耳里,她正在陌生的地方挣扎着,听闻那道声音就忽觉得有了效果,于是又继续努力。
努力的成果也很明显,紧接着,魍楼便见她手指又抬了一下,睫毛颤动几下……他目不转睛观察着,终于,她轻阖起的眼慢慢张开。
猝不及防地,他撞入那双清瞳里,视线交汇的一瞬,心跳先一步乱了节奏。
复杂感
入目便是幔帐外一个熟悉的身影,薄纱轻扬,正好看见苍晚清梨涡深陷,眸子仿若有亮光流动。
昏睡时姜止吟想了很久,为什么仙门大开之时会有魔潜入山内,为何伥妖会内丹离体,为何无脸男会说那番话……能做到如此且连师尊他们都未曾发现,答案寥寥,若她未猜错只有一人能做到。
“我该唤你苍晚清还是魍楼?”她慢慢撑起身子,轻浅的眸子直勾勾看过来。
姜止吟没忘记第一要务,更没忘记莫修喆信里写了什么,抬起手,双指顶在他脖子前:“洛州之事与你是否有关?”
声音毫不带半分温度。
诚然早已做好被猜到身份的心理准备,可当莹润的凉意丝丝传来的一刻,魍楼还是愣了一下,眸光定格她纤白的指上,轻声t开口:“并无。”
“我如何信你?”
“……”魍楼眼神中的眸光碎了半分,极力克制自己:“洛州事变之时正处魔族内乱。”
她指腹的动作未松半分,“那如何确定不是魔尊手下之人所为?我可知此事与魔族自称殿下的,脱不开干系。”
是与不是,魍楼身为魔界之主自然清楚的很,几位护法各有所职,绝不可能去人间作乱,自称殿下只可能是‘他’。
“他为先魔尊鬲仂之子,我杀了他父亲,他自然对我怀恨在心……”
甚至在他千岁诞辰那年,鬲缺伙同他最信任的护法,一起背叛了他,自此魔族内乱,他受了重伤流落凡间,变成原形这才被当时的洛州公主救回。
这话一句句落到姜止吟耳里,可听着听着越来越觉得不对。
“阿姐未曾救过一只狐貍。”
魍楼抿唇,“不是姜止晚,是你。”
“我?”
姜止吟怔了怔,手上动作不觉松了几分,想说她从未有救过一只狐貍的记忆,所以当她听到洛州公主曾救过他时下意识觉得是她阿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