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他无法将阿璃占为己有,阿璃迟早会离他而去,而现在终于走到了这一步,偏偏这个侍婢现在才说她能治好他,她,是故意的吧?
绿莹感觉到陆焕之气息骤变,心下微凉,赶紧说道:“若陆郎重现男儿雄风,一定能再次赢得清平公主青睐!”
江璃算什么,不过是个长得好看的狐媚子罢了,哪里能及上清平公主身份的贵重?陆郎当年拒绝清平公主,未必没有这个隐疾的考量。
失去阿璃才获得的机会,陆焕之不容有任何闪失,“你若做不到,你知道,我不会放过你的!”
伪君子的面具终于在此刻摘下,绿莹只感觉到一股森凉的寒意。
再度出门,看到阿璃,他失神良久,阿璃抬头看他,对上那双让他眷恋无比的眸子,他才启口,道:“原来我竟是如此卑鄙无耻。”
阿璃起身,并不过问他的答案,因为已经无需过问。
“我可以走了吧?”
陆焕之看着她从他身边离去,忍不住伸出手拉住她,问:“你可是后悔嫁了我?”
“若有得选择,我定然不会再与你相遇。”
陆焕之拉住她的手慢慢松开,“阿璃……”这一声唤包含了多少新愁旧怨,以后,怕是再也没有机会这样叫她了……
砒、霜
“合离?”顾臻斜卧榻侧,手里捏着琉璃盏,正悠闲地品着美酒。榻上矮几上放着一只小炉,里面正温着酒,热气一缕一缕溢出,拂过他半敞的胸膛,在结实肌肉上挣扎了一下,不甘不愿地散去。
他接到消息不过半个时辰后,以阿璃那样的性子,这个结果并不意外,只是没想到,陆焕之竟然如此轻易就放手了。
“这两日可是发生过什么事?”
主人的嗅觉果然灵敏,燕十六秉道:“似乎跟一个叫绿莹的侍婢有关。”
燕十六将那侍婢故意在阿璃房中烧炭,还塞了门窗缝隙,却不承认自己有害人之心,于是被阿璃以牙还牙,马上就大喊救命,险恶用心,昭然若揭。
“这么说,人还真不是陆焕之送来的。”
这转折有些大,燕十六一时没接上,但作为一个侍卫,向来只有禀报情况听候吩咐的份儿。
“陆焕之应该没处置绿莹吧?”
“正是如此,难怪璃娘会如此决绝合离。陆焕之连要她性命的人都不肯处置,她又怎么可能留下?”
顾臻却摇摇头,“一个侍婢,陆焕之还不至于舍不得,定是有什么缘故。何况再愚蠢的奴婢也不会如此明目张胆害自家主子,这背后该是有人授意。”
“陆家老夫人?”燕十六恍然大悟,这么说,是那位容不下江璃。也难怪,陆焕之为了江璃连公主都敢拒婚,这必定被陆母嫉恨到骨子里去了。
陆焕之是绝对不可能法办了陆母的,自然也没颜面强留江璃在这样的陆家。难怪放手得如此快。
“她是一人上路还是有人陪着?”
“有两名临沙县的衙役。”
顾臻摸了摸下巴,“派人看紧了。”
燕十六何等机警,“主人是怀疑他们会对璃娘动手?”
“人心险恶,不得不防。”
燕十六刚吩咐下去,那厢都护府送来了礼物,燕十六打开一看,竟然是樱桃。
樱桃上面还带着寒气,送来的人道,这是今年在冰窖中留存的,刘都护刻意留待他寿辰招待贵客之用。
待将人打发走,燕十六感叹,“听说这东西,连晋王他都没舍得给。”
顾臻捏起一粒,也不入口,手指稍一用力,果汁沿着指尖流下来,连燕十六都觉得有暴殄天物之感。
“刘天昊一心追随太子,自然不会跟晋王交好。可他送给我,未必就没有包藏祸心。你可还记得,前日他送来的蟹?”
燕十六点头,实事求是回答:“那也是好东西。”
“他知道我好蟹,今日午膳刚吃了蟹,想必他也是听闻了的,转眼便送了樱桃来,不可谓不贴心。”
燕十六也是在权利圈子长大的,什么阴险毒计没见过,当即便想到一种可能性。
“虾蟹与樱桃同食,毒如砒、霜,多食致命。”
燕十六背脊默默下了一层冷汗,“主人与他并无嫌隙,跟太子更是和睦,为何会下此毒手?”
“只因圣上要为我与阿娇指婚,而提议的正是晋王。”
多少人想拉拢三镇节度使,晋王提出这个提议,文章便多了。
也许,他与陈国公府有非同一般的关系,借此便能将顾臻拉入他的阵营;也许他故意如此为之,引太子对顾臻出手,顺利挑拨他们之间关系;当然,在很多人看来,顾臻与陈娇青梅竹马,被指婚也是理所当然,晋王不过好心随口一提罢了,谁知道龙椅上那位怎么就采纳了。
燕十六看着那一碟樱桃,“现在该如何处理?”
“你不是没吃蟹吗?”
一刻钟后,燕十六吃光了所有樱桃,把盛满果核的碟子端出去交给下人处理。转头,顾臻便称病,卧床不起。
都护府好心派了德高望重的郎中前来探病,那脉且得比寻常都要仔细,开了几服药离开。
顾臻拔下掩藏在衣服下的银针,漆黑的脸色跟着恢复了几分,脉搏也恢复正常,拿起方子瞟了一眼,说是服两贴便能见效的药,没有一个能解砒、霜毒。
顾臻冷幽幽地笑了,“这刘天昊可以收了,不过要做得名正言顺。”
水至清则无鱼!为官者手上没有几个是干净的,要不要治一个人,某些时候不过一句话的事。
“陆焕之是刘天昊辖区的县令,假他之手,十分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