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句话?”苏一一顿时暗暗叫苦,那“谦谦君子”之语,她还是看的金庸先生的大作《书剑恩仇录》,因为记忆深刻,刚才便随口说了。偏眼前这位博览群书,要问出处,又叫她往哪里去杜撰?
“这‘情深不寿,强极则辱’是随意听来的,去岁家里的一位亲戚红颜薄命,有饱学之士吟过,学生因觉得琅琅上口,便记住了,其实并不懂其中的意思,只是拿来唬一唬我家四哥,免得他总拿我当软柿子来捏。”她一边说,一边噘着嘴,一副十分爱娇的样子。
“你一个小孩子,自然是不懂这八字的意思……”魏尔瞻听她说得有趣,忍不住也跟着笑了,“那‘谦谦君子,温润如玉’两句,又是从哪里听来的?”
宠物香猪
做学问的人,果然有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倔脾气……偏是人家的学问,连苏庆正都十分佩服,想来随便糊弄,那也是不行的。
心里一急,连额上也冒出了一点薄汗。
忽然想起那年浏览网页,偶然看到的一段文字,不得已只能拿来应急。
于是侧头想了一想,才转颜一笑:“《诗经》里有‘言念君子,温其如玉’,又见人说起过一部什么书里有‘谦谦君子,用涉大川’之语,便随口套用。其实学生也不过生吞活剥,并不能解其中三味,拿来混一混我家四哥罢了。”
魏尔瞻忽然双掌互击,眉色略飞:“套得好啊!”
苏一一看到被自己蒙混过关,也忍不住笑靥如花。
“你小小年纪,怎么会去看《易经》?”
“原来那本书是《易经》么?我只是偶尔在父亲大人的案头偶然看到这一句而已,其余的文字一概不知。”
“嗯,你有这样的领悟力,的确难得。这八个字,改得很好。”魏尔瞻想了想,忽然拿出一本字帖,“你是女孩子,年纪又小,不如先学君体。”
只听过王体、赵体、欧体、柳体……什么时候又冒出来一个姓君的书法大家?君这个姓,可少见得很啊!
“君体?”苏一一立刻想到了那位极负盛名的君如玉,“是君如玉写的吗?”
“正是,十数年前,她重临王羲之的曹娥碑,在藏锋和回锋上有一点变化,更适合女孩子学。”
十数年前的旧帖,居然被魏尔瞻珍而重之地珍藏,想必老师对这位君如玉,也是十分推崇的。
苏一一不敢怠慢,恭恭敬敬地双手接过:“多谢老师。”
“等你临完了这本帖子,字也可以马马虎虎过得去了。”魏尔瞻笑道,目光中还留着因为“谦谦君子”而来的嘉许。
“是。”苏一一规规矩矩地答了一个字,又俏皮地眨了眨眼睛,“但是,老师的意思难道是说,君如玉的字不过尔尔吗?”
魏尔瞻愣了愣:“我何时这样说过?”
“老师刚才说的,依依临完这本字帖就可以马马虎虎过得过了。”插嘴的,居然是在一边打盹的梁炳乾。
咦,看来这小子也不像外表那样单蠢……
“哦,那是指临完一遍帖,可以换临其他的帖子。君如玉并不擅长小楷,她的行草才是一绝。”
苏一一郑重点头,决定回家挑灯夜战。她就不信,自己学不成毛笔字!
到时候,可不能让君如玉专美于前。
她和梁炳乾告别了魏尔瞻,才踏着暮色回去。刚到巷子口,就看到苏庆正一脸焦急地翘首以盼。
她心里一暖,除了执行任务的时候,还没有人这样等待过她呢!
“爹爹!”她连蹦带跳地跑过去,后面跟着梁炳乾的声音。
“小心摔跤!”
“依依,怎么回来得这样晚?”苏庆正松了口气,可是脸还板着,“是不是被先生留下了?我看苏家那几个早就出来了!”
“苏伯父,是依依的作业被苏家老四给扯破了,所以留下来重新临了两张纸,才耽搁了时间。”梁炳乾怕苏一一挨骂,连忙替她解释。
“哦。”苏庆正的脸松了下来,换上了心疼的神色,“还欺负你旁的吗?”
苏一一嫣然一笑:“没有了。其实这也不算欺负,女儿本就临得很不好,他就算不扯破,女儿也要重新临的。而且,先生额外给我讲解了写字要注意的技巧,且借了一本君如玉的帖子给我呢!”
“君如玉?”苏庆正对这位才女也是慕名已久,“拿来给爹爹看看!”
一回头,看到梁炳乾还站在身边,忙道:“炳乾,你快回去吧,你娘已经等了好一晌了!”
梁炳乾点头,如飞地跑回去了。
苏庆正一手牵着苏一一,一手翻开了字帖,忍不住自言自语:“这是君如玉早年写的,近年早已弃了楷书,专攻行草。魏先生从哪里得来的字帖?”
苏一一很诚实地摇头:“先生不曾讲。”
如果不是君如玉的年岁大过魏尔瞻,苏一一甚至要把暧昧的红线,系在两人的手上了。
“你自小体弱,爹爹不曾让你习过字,君如玉这手小楷,倒真适合你的。”苏庆正把帖子还给了她。
“是。”苏一一乖乖地点头。
“走吧,你娘买了一只小香猪,正等着你回去吃呢!你看红烧,还是烤来吃?”
小香猪?那不是曾经一度十分流行的宠物猪吗?那是现代白领买回去玩的呀,怎么到这里就成了盘中物?
苏一一在现代的时候没有养过宠物,所以对小香猪抱有好奇之心,跟着苏庆正就急急地跑回了家。
田含玉正抚门倚望,看到父女俩相携归来,才松了口气。又急急地把女儿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忽然问:“早上给你的明月珰怎的不见了?又被苏家那几个抢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