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一一鼻子微皱,吐了吐舌头,做了一个鬼脸,就立刻正襟危坐。
苏明鹏恨恨地瞪了她一眼,回了自己的座位。好在他离得远,苏一一不用担心他在自己的身后使坏。
苏明琨无奈地摇了摇头:“你何苦去惹四弟?他是嫡出的儿子,便是我也不敢得罪了他的。”
“我不是你。”苏一一静静地垂首。
在前世,为了翻身报仇,她要用针戳自己的手臂,才能够把那些恨意压下来,装作若无其事。如今重获一世的生命,怎么肯再忍气吞声?
苏一一想得很开,这条命反正是捡来的,好好地活着固然是好,但就算是丢了,也不为冤枉。
第一堂课,是检查昨日布置下的作业,不过是背《诗经》的三首诗篇。
背书依例是按位置来的,年龄大些的,魏尔瞻的要求更严一些。年龄小些的,便错上几个字,间或有一个句子背不出来,也并不苛求。
轮到苏一一的时候,魏尔瞻却直接点名:“苏明琨,你先来背。”
“是。”苏明琨背得很流利。
“先生,苏一一还不曾背呢,怎么就轮下去了?”苏明鹏却挑起了刺,“要轮,大家伙儿自然都要轮到才算。”
魏尔瞻皱了皱眉:“她年纪小,又初来,先听旁人背罢。”
“她要是不背,我也不背!”苏明鹏耍起了无赖。
苏一一站了起来,朗声道:“既轮到我,便背罢!”
魏尔瞻看着她虽然瘦削,但朝气蓬勃的脸,正要挑一首简单的让她背,苏一一却已经自顾自地琅琅背了起来,把昨天布置下的三首诗,背得只字不错。
这一下,苏明鹏的脸便有些难看。他向来厌文,对四书五经真是说不出的厌烦,回去就舞刀弄枪,早把布置的作业忘了个干净。
原想着有苏一一垫底,他也可逃脱了魏尔瞻的戒尺。谁知这小丫头,居然背得比苏明琨还熟稔!
魏尔瞻目光微闪,笑问道:“《诗经》背到了哪一篇?”
苏一一坦然相告:“诗三百,都已经背了。”
魏尔瞻又挑了一篇《雅》,苏一一依然背得只字不错。
“好!”魏尔瞻赞了一个字,便直接让苏明鹏背。
“哼哧”了半天,苏明鹏也只背出来十之二三,魏尔瞻的脸色立时就沉了下来。
“苏一一才只六岁,你足足长了她四年,背书却连她的一个零头都及不上!同是苏家人,怎么就差了这么多!”
苏明鹏的脸胀得赤紫:“她算哪门子苏家人,她父亲是庶子,平常连大宅都不能进的!我娘房里的通房丫头,也比她地位高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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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一一咬了咬唇,很想讲一通“人生而平等”的耶酥教义给他听。又觉得自己年纪太小,这么多道理说出来未免惊世骇俗。话到嘴边,又生生地咽了下去。
她的脸色微显苍白,头侧粉色的蔷薇花映了一点霞光在她的侧脸上,那一抹颜色便显得格外妖娆。如同一朵纯洁明丽的花,洗尽了尘世的模样,让整个学堂都亮了起来。
魏尔瞻的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她的脸上,好半天才发现自己的呼吸,又轻又缓,仿佛是下意识里,怕惊拢了她似的。他吐出一口长气,暗想此女长成,必是倾国妖娆的佳人。一时心下微微不安,本想替她辩解一二的话,竟然卡在喉咙口,发不出任何声音。
苏明琨满脸阴沉,双手捏着拳一语不发。他与苏一一的处境十分相似,替她辩解,也等同于替自己辩解,和苏明鹏在这里打口舌官司,不免遗人笑柄。
梁炳乾却不管,他只是看不得苏一一受辱,涨红了脸挣出了一句:“当今的皇上,可也是庶出的呢!”
当今大周皇帝的生母,本是张婕妤之子,因皇后无出,才立为太子,这是大家都知道的。然而,没有谁敢非议皇帝的出身,梁炳乾冒然的话,顿时让胆大如苏明鹏者,也顿时噤若寒蝉,不敢吱声。
魏尔瞻淡淡地看了一眼梁炳乾:“继续往下背。”
苏一一抬起头,看到先生目光清透,神态温和,仿佛一泓温泉注入了她的心房,让她周身温暖如春。她知道,魏尔瞻并不以嫡庶而小瞧了她。
而梁炳乾不顾冒天下之大不韪而仗义执言的行为,更让她觉得他虽然天资未必上佳,三篇诗也背得嗑嗑巴巴,但难得是个实心人,往后有事,倒值得托付。
而在她不经意间看到苏明琨的目光时,更知道他与自己的境遇,不过五十步和一百步的差别。日后如果有事,也可引为襄助。
一时间,她倒有点暗暗感激苏明鹏,只是倏忽之间,就让她看清了三个人。
尽管对于自己的未来,还只是一个模模糊糊的框架,当务之急的,是改善一家三口的经济状况。
什么士农工商,在苏一一这个现代人看来,根本是最最迂腐的观念。一旦掌握了一国的经济命脉,即使是皇帝,也不敢随意处分。若是掌握了这块大陆上所有国家的经济呢?大可不必拘于一国一地,恐怕日子会过得比现代还逍遥。
至于嫡庶……梁炳乾不是一语道破天机了吗?当今的大周天子也是庶出,提拔起人才来,内心里是不会太囿于嫡庶之分的。
苏明琨课业学得不错,将来可以走中举一途。梁炳乾少机变,恐怕当不得官……
苏一一没有再听学子们的背书,在心里把自己周围的人都盘算了一遍。只是凭着家里那一间小小的杂货店,发家致富的梦有点遥远……
但至少有了一点薄薄的基础,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一样可以打响知名度的产品。参照穿越前辈们的经验,玻璃制品位列首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