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方子来源,主要还是魏尔瞻这里,若是日后由他人处知道她学医的用途,怕是会得恚怒。不知为甚,苏一一就是不想看到魏尔瞻大发雷霆的模样。
“依依,近日你的功课,不甚着紧。可是家里有事?”
苏一一眨了眨眼睛,软软地依到他的膝前:“先生,若是依依用这些方子来赚钱,先生可会暴怒?”
魏尔瞻怔了一怔:“你想用方子卖钱?”
苏一一摇头:“怎么可能?方子卖了一次便没了,依依是想依方抓药,卖的是药!”
杀鸡取卵的事,她可不会笨到去做!
“卖药?”魏尔瞻怔了一怔,“你想跟着你爹娘学做生意?你想替家里分忧,是你的孝心。只是沦入商道,却不免……可惜了你的好资质。”
“我是天生的商人!”苏一一看出魏尔瞻的不赞同,却只是笑嘻嘻地回答。若是经济实力强到跨出国界,哪怕至高无上的王权,也无奈我何。她要的,不过是这样的效果。可惜,纵然睿智如魏尔瞻,也无法跳出她的历史局限性,明了经济在国家之中、国家之间,所起到的作用。
“若是你家中有甚变故,我这里还有些家底……”
“先生,依依其实是瞒着爹娘做的,怕先生责骂,本不敢告诉先生。只是依依却不想欺骗先生,只得求恳先生的谅解。”苏一一仰着小脸,刻意做出委曲求全的模样。
长长的睫毛,在眼睛上微微翕动,仿佛是蝶翅初歇,仍因长途的飞行,而颤颤微微,说不出的可怜可爱。
“你糊涂啊!小小年纪,竟是误入歧途……”魏尔瞻一脸的可惜,“依依,你资质奇佳,君如玉便是见了你,也必十分乐意收你为弟子。若是你有意,待长得两岁,我便修书让她收下你……”
“先生!”苏一一轻柔地截住了他的话头,“纵然才比君如玉,那又如何呢?不过是空有文名,孤寂一生罢了。”
魏尔瞻眉心微跳,苏一一以为他将要发怒的时候,他却似是痴了,脸上露出似喜似悲、若痛若悲的神情。
呀,魏尔瞻和君如玉之间,一定有故事!
苏一一立刻发挥她无限广阔地想像,把两个人的年纪悄悄地对上了号。不是情侣,大约也差不离了!
“先生,你和君如玉……一定很熟悉吧?”苏一一敲敲边鼓,打探八卦。
“嗯,曾经……很熟。”他轻轻地叹息了一声,又笑了起来,“你说得不对,若不是她所遇非人,也不至于会孤寂一生,定能相夫教子……”
最后一句话,说得极其苦涩,分明是极不情愿那君如玉,真去相夫教子。
“先生有多年不曾见君如玉了罢?”苏一一看他又闭了口,继续套话。
“总有八九年了。这些年,总听得她的文名,她……诗工词丽,琴书两绝,本是不世出的奇才。”
“君如玉、君如玉……怎样的君子如玉,才能配得上她呀!”她眼珠骨碌碌一转,却娇俏地笑起来,“先生便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呀……”
“胡闹!”魏尔瞻沉下脸来,“回头把《礼纪·缁衣第三十三》默写一遍!”
“不是吧,先生!”苏一一惨叫一声,看到他面沉如水,倒有占惴惴,难不成她拔到了老虎嘴边的那撮毛?
“明日下学前交来。”魏尔瞻丝毫不肯通融。
苏一一其实不过故意撒娇,并非真的怕默写礼记。权当练字了,一举两得。
只是写着一个个方块字的时候,满脑子想的,仍是魏尔瞻和君如玉若隐若现的关系。虽说因为君如玉,转移了魏尔瞻训诫的初衷。只是看到他因此而失魂落魄,苏一一又觉得心里小小的不舒服。
错有错着
苏明琨是个急性子,店铺很快就租下了,苏一一去看了,虽然不甚满意,但急切之间要租上连着的三间门面,还真不能要求太高。
“就是地段不是太理想,如果再往东一百米……不是,三百尺就好了。”苏一一目测着与市场的距离。
往东一是米,正是最繁华的东市。
“这时租金便宜,咱们初开,凡事还是俭省着些。”苏明琨解释,“况且,那边要找合你意的铺子,一时半会也不得。”
苏一一也和他说得在理,展颜笑道:“酒香不怕巷子深,咱们的东西好,就不怕没生意上门。租金低,正好在价钱上更实惠些,打出名气来,这一点路程,也不怕走!”
“正是如此。”苏明琨携着她的手入内,“只是这店堂却实在有些大了,依你的主意,不过是几种汤药,依着我,便是一间也尽够了。”
“这几种是用来打开局面的,往后这点子地方还不够呢!”苏一一不以为然,看着三间几乎完全按照她心目中设定的店铺,很满意地点头。
她果然没有看错,这苏明琨还真是干事的料儿!要不是他课业上出色,又一心想要光耀门楣,替自己的身世出口气,苏一一倒想游说他从此一门心思地投入她的伟大事业中。
不过转念一想,又旋即释然。
都说朝中无人难做官,这时代的商人也一样。即使是横跨南六省的大商号,也少不得年年要孝敬镇守一方的大员。
若是苏明琨入了朝廷中枢,日后她做起生意来,不仅可以少交“买路钱”,还能获得最大限度的便利。从长远来看,倒是苏明琨的官,做得越大越得力。
“只是掌柜的人选有点难,别人瞧我还是半大的孩子,便先存了三分轻蔑之心。我瞧着泰半是欺主的货色,便不敢应承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