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夜的空气,砭人肌肤。但苏一一却只觉得热血沸腾,撞怀的长风,飘响了衣袂。有一种豪情,从胸口奔涌而出。仿佛听见了天与地的呼喊,涌动着的血液里,有着开疆拓土的冲动。
她沉住了气,脸色有点严肃。这个分店因为无法亲自去坐镇,只能放手让尤七去。虽说用人不疑,到底还是有些事鞭长莫及。
“谁让我还没长大呢?”苏一一叹了口气。
如果是现代的那副身子,哪里去不得?幸好尤七经验老到,想必不会出什么岔子!若是扬州可为,下一步就是以永乐镇为中心,四散向外辐射。
如今最缺的,反倒不是银子,而是人手。若是父母对自己的作为能够予以支持,那就多了两个信得过的人才!
只是父亲一心指望自己能成赶超君如玉的才女,而母亲么……要求就简单得多了,多读几年书,往后也能攀门好亲事。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愿望,大约就是男人和女人之间本质的不同了吧?
她犹豫了半晌,到底还是拿不定主意。只能再缩进了蜗牛壳里,走一步看一步了。
走到自家的小院前,她朝手心里呵了口气,提气一跃,以手勾墙,轻轻巧巧地便翻过了围墙,双脚便落到了实地。
月影下树木扶疏,本是极好的景致。可是苏一一刚把头探进窗户,却整个人呆成了一尊雕塑。
手指紧紧地攀着窗框,大脑里面是一阵嗡嗡的巨响。
苏庆正穿着一袭月白的绸衫,坐在她日常临帖子的桌前。小香猪则旁若无人地趴在苏一一的绣鞋上,打着呼噜。
小香猪的秘密
“爹爹……”苏一一硬着头皮,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很明显,她所谓的“小”秘密,被苏庆正发现了。而且,被捉奸……在房,无所遁形。
“还不进来?”苏庆正看也不看她一眼,仿佛也成了夜视眼,可以清楚地看到字帖上的字似的。
“哦。”苏一一垂头丧气,不敢提气施展轻身功法,只得故作笨拙地爬上了窗框。古代的窗,要比现在的窗高得多,所以她憋红了脸。
苏庆正站起来,把她抱了下去,才重又板起了脸:“一个女孩子家,半夜三更地跑出去做什么!如今你心气儿大了,什么事都瞒着爹娘?”
苏一一急忙讨好:“女儿怎么敢对爹娘隐瞒?实在是怕爹娘替女儿担忧,所以才……爹爹若是不喜欢,往后我不管就是了。”
“早就知道你对从商没能死心,原以为替爹爹出些主意,也就罢了。谁知道,竟然捣鼓出了个一一制药!你小小年纪,哪有这么多的精力!”
苏一一本来还故意作出垂头丧气的模样,这时候听到苏庆正的语气,分明是心疼多于责备,立刻有了计较,撒娇般地搂住了苏庆正的脖子。
“爹爹既然心疼女儿,不如就替女儿打理了罢?如今女儿身边正缺个人,所以才不得已亲力亲为嘛!若有爹爹帮忙,女儿就可一心一意做学问了。”
苏庆正哭笑不得:“如今你也可专心做学问,爹爹可没指望着你这半大孩子来挣银子。再者,咱们家里近几年的日子过得甚好,连老太太那边也不少了年下的节礼,哪用得着你再费心劳力去置个铺子!”
“爹爹,这可是一个用实力说话的时代。咱们的店子确实颇有起色,但也不过小打小闹,图个温饱罢了。若有了强劲的竞争对手,恐怕除了关门大吉,别无他途。”
苏庆正皱眉:“你的意思是说……”
“若是成为大周数一数二的大商铺,那大宗的银两,便由得咱们予取予求,同样是算计,可不比算计这蝇头小利强得多?”
“依依,你的资质,连魏先生都极口称赞,若是把心思花在这些地方,未免是太埋没了。”
“我的天资,可就是做大生意。”苏一一笑嘻嘻地撒娇。她可早看出来了,作为父母的独生女儿,不管是苏庆正,还是田含玉,都是舍不得生自己气的。只是望女成凤,因而才会恨铁难成钢罢了。
“你呀……”苏庆正无奈地摇头,一脸的落寞,让苏一一看得十分心虚。她知道自从那年自己作了那三首海棠诗以来,苏庆正便对自己寄予了厚望。不管家里的别宗支出,但笔墨纸砚却总是准备充足。
“爹爹,你放心,女儿并不曾落下功课。魏先生布置的作业,女儿都认真作好的,万不敢马虎。银子自然是要挣的,但这学问也不敢脱下。日后不敢说能胜过君如玉,却绝对不会在她之下!”
她敢夸下海口,自然是因为自己有着五千年文明的积淀。何况,魏尔瞻能造就一个君如玉,自然可以造就第二个。再不济,那些千古名诗名文,随手a几篇过来,便足够名扬大周了。
“你这孩子,就是主意太多,还瞒着爹娘!”苏庆正看她认真的神气,再大的怒火,这时候也早就散了,只得笑骂,“还想超过君如玉呢,就你这惫懒的模样……”
“女儿不敢躲懒,该做的功课可一样都没有落下。若是爹爹和娘肯相帮一把,女儿自然就更能专心做学问了。”
“行了,你一个小小女孩儿,还谈什么做学问呢!”苏庆正无奈地叹了口气,“早些儿歇息罢,生意上的事,我和你娘去帮你。”
“爹爹真好!”苏一一大喜过望,又是一通迷魂药灌下去,殷勤地把苏庆正送到房门口,还满脸谄媚。
“仔细你娘剥你的皮!”苏庆正无奈苦笑。
苏一一吐了吐舌头,做出个鬼脸。田含玉要不是怕化了,恨不能把她含在嘴里,连被轻轻拍一下都会觉得心疼,哪里舍得剥自己的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