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人皆为太子殿下行礼,一时安静下来。
楚修染笑笑,示意他们继续,在楚芷一身旁落座。
“我不擅长那些。大哥怎么出来了,病好些了吗?”楚芷一手都缩在披风里,小脑袋转过来,问道。
“好多了,旧病而已,时不时发作,早已习惯了。”楚修染对上他关切的目光,不知为何,眼底的笑意凝了下,随即挪开了视线。
楚芷一没有错过他神情的变化,心下疑惑了几分。
视线在众世家子弟身上扫过,没有发现想找的人,状似无意问道:“大哥,我怎么没看到冯府的小世子呀,是没来吗?”
楚修染握茶杯的动作滞了下,“你不是一向与他交恶,见面总拌嘴吗?可能冯府并未受到邀约。”
未受到邀约?京城上下,冯家战功赫赫,只有他拒约的可能,哪里有被忽略的课可能。
想着,楚芷一用余光细细观察着他的表情变化,藏在衣袍下的手指紧张地攥了攥。
“那都是之前的事情了,我年纪下不懂事,只会给大哥和父皇添麻烦。现在,我倒是喜欢广交朋友,一起玩才好。”
楚修染摸了摸他的头,温柔道:“喜欢交朋友是好事,芷一可以多参加邀约,与大家相处,一来二去便熟络了。”
听着他的话,楚芷一心下一沉,看来皇后和王家那边要开始行动了。
他没心思陪别人赏荷花了,找了个身体不适的理由,坐马车先离开了。
楚修染未阻拦,在他离开前派了手下的两名侍卫同行,并吩咐道:“安全护送芷一回重华宫。”
楚芷一知道他的无奈,不想与他起争执,听话地笑笑,放下了帷裳。
马车行驶到某个小巷转角时,楚芷一听到了一群人的跑步声,他们腰间的配刀与盔甲的碰撞声响彻小巷。
接着,是东西四落,百姓受到惊吓的叫喊声。
“停下!”楚芷一觉得不对劲,和马夫喊道。
未成想马夫同未听到般,赶马前进,甚至加快了速度。
直到楚芷一掀开帷裳,试图直接跳车,马车才停下来。
“七殿下,太子有令,要求我们护送您回重华宫,还请您不要为难我们。”两名侍卫立刻拦住了他。
到此刻,街巷的惨叫声越来越大,楚芷一确定了心头所想。也许从一开始让他参加邀约,送他出过宫便是权宜之计。
如今,他身边没有一个听他命令之人,皆拦着他的去路。
僵持之下,他看到抹熟悉的身影,哭着朝他跑过来。
“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姐姐,我姐姐被那帮人抓走了……”
借住
幽静的殿内,熏着安神香。细雨循着窗户缝隙打湿屋内,泥土的潮湿气味冲淡了浓重的药味。
榻上的人,面色苍白,似是梦到可怖的事情,冷汗沁出,额前的碎发紧贴在脸颊上,攥着被角的指尖泛白,唇中隐约带着细碎的呢喃声。
他又一次梦到了几日前的情景。
听着高墙内惊人心魄的惨叫声,他觉得头内胀痛,眼前的一切都在旋转,提着衣摆使出所有的力气奔过去。
还未待他看清墙内的情景,刀光剑影间,一个身披盔甲的高大男人倏地倒在了他面前。他伸出手指摸了摸脸上的热流,不属于他的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地面。
他听到士兵们悲痛地喊着“保护小将军”,看到站在高处手持王家令牌,神情嘲讽之人,他拼命想挣开束缚,一个又一个血肉之躯倒在他面前,地上血流成河,随着雨水,飘到他脚下。
他眼睁睁地看着原书里寥寥几行的残忍剧情展现,可他喊哑了嗓子,却没有任何改变。
他看到冯府小世子被按住肩膀,跪在地上,流下屈辱的泪水,看到黄扬宣被捂住口鼻,哭地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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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不要……”
雷声响起,楚芷一倏地从噩梦中惊醒,起身坐在榻边,大口地喘息平复着。
房门被人推开,屋内的火烛随风摇曳,照亮了来人。
霍晟尘身着玄衣,因步子走的过疾,衣袖上沾了些雨水,眉眼间染上几分愁绪,对上他的视线后,舒展开,走到他面前,俯身问道:“做噩梦了?”
楚芷一怔了瞬,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他,待他话音刚落,突然起身扑到他怀里,双手放在他颈后,紧紧地搂住他。
昏迷这段时间的泪水,像是打开了闸门,趴在他肩膀上,身体一颤一颤的发泄着。哭到缺了氧气,大脑变的一片空白,楚芷一才勉强止住哭声,身体却瑟缩的更厉害了。
像是粘在他身上的小猫,贴着他的胸膛,将脸埋在他的衣领处,带着哭腔道:“冯府是被冤枉的,他们没有做过那些事情,不该遭受不公的惩罚。”
“嗯,本王知道。你让冯老将军交给本王的东西,本王看到了。”
泪水渐渐打湿了霍晟尘的衣袍,灼人的热度透过布料传递到他的肌肤上。想说什么,随即霍晟尘无声地叹了口气,用手掌抚了抚他的后背。
被他搂腰抱着坐下,楚芷一呼吸平复了些,又问他:“冯府现在怎么样了,他们都安全吗?”
“本王已经派人守在冯府外,不会再有错事发生了。”霍晟尘拿着手帕,替他擦拭着面上的泪水,“饿不饿,本王命人将晚膳端上来。”
楚芷一贴着他的掌心点点头,“明天我想去冯府看一看,可以吗?”
“先吃饭,要看你的身体恢复如何了。”晚膳摆到桌上,楚芷一懒懒地靠着霍晟尘,并没有要起身的意思,霍晟尘也未催促,将他抱起,坐在了桌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