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家的大火烧了整夜,甜水巷上方的天空都被映红了,火兵和邻里们忙了数个时辰,才勉强扑灭了这场蹊跷的大火。
而此时的朱家,所有房屋尽已烧毁,官衙的仵作从废墟中找出数具无法肉眼辨认的尸体,还待进一步的确认。
天光破晓,喉咙嘶哑、脸上布满黑灰的朱霞愣愣地跪在废墟旁,仿佛丢了魂。
衙役们过来,要带她这个朱家的幸存者去问话。
舒宅的几人不放心,只能又找上秋华年。
“朱家被大火烧没了?”
秋华年愣了一下,脑海里闪过“杀人灭口”四个字。
他曾经写帖子告知过知府司泾,朱家手里有人命官司,但司泾一直没有动朱家。
秋华年问杜云瑟,杜云瑟说这条线索指向了拐子案,为免打草惊蛇,知府暂且按兵不动。
现在朱家突然这样蹊跷的满门尽灭,恐怕是幕后之人动手了。
秋华年站起来又坐下,看了看自家的宅子,心跳砰砰不停。
心里上的紧张瞬间牵动了病弱的身体,让他无法自制地呼吸困难。
那幕后黑手在一夜之间杀死一府之人,纵火灭迹,还有什么是他们做不出来的?
“金三,去书院请云瑟回来。”
金三知道这事紧急,立即赶车去清风书院,不多时候杜云瑟便匆匆来了。
乡试在即,杜云瑟课业繁重,还有许多暗处的杂事缠身,面色有些疲惫。
但听见秋华年找自己,他立即推掉所有事务,赶到了爱人身边。
两人避开别人,去正房里间说话。
杜云瑟拉着秋华年有些冰凉的手,心疼地放在唇边蹭了蹭。
“你脸上都没血色了,先躺一会儿,我就在这里。”
他把秋华年抱起来,放在炕上,蹲身帮他脱掉鞋袜,解开外衣。
秋华年突然伸手紧紧抱住杜云瑟,带着杜云瑟一起倒在炕上。
柔软的绢帘飘动,将他们笼罩在内。
杜云瑟低笑了一声,“又淘气了。”
与心上人紧紧贴在一起,听着有力的心跳,给了秋华年无与伦比的踏实感,所有未知的恐惧都被杜云瑟宽阔结实的胸膛挡在了外面。
杜云瑟一下一下拍着秋华年单薄的脊背,两人的体型差让他可以将秋华年完全包裹在怀里。
秋华年闷声说,“我刚才眼前突然看见了家里着火的样子,一下子慌神了。”
“那现在呢?”
“现在你回来了,就看不见了。”
杜云瑟吻着他的脸颊。
“华哥儿别怕。”
秋华年轻颤了一下。
杜云瑟低沉中带着磁性的嗓音在他耳边循环念着,“十方正神,三魂七魄。魂魄自在,身无挂碍。千里魂灵至,急急入窍来。”
这是漳县一带流传的给小孩子叫魂的口诀。
秋华年静静听了一会儿,笑了一声。
“你把我当小孩子呢。”
“你比小孩子还让我牵挂。”
叫魂口诀好像真的有用似的,秋华年的手脚渐渐不冰凉了,麻木的身体恢复了知觉,紧绷的心也放松下来。
“上次不是说,知府大人查到朱家牵扯了拐子案吗?朱家的大火,与此事有关吗?”
杜云瑟嗯了一声。
“知府大人查到青芜庵,线索便断了。他索性设了个局,让夫人大张旗鼓地去青芜庵礼神,故意惊动他们,顺着他们慌忙处理罪证的路线摸查。”
“还刻意捣乱让贼人自乱阵脚,没有处理干净罪证,当场被发现,这样之后动手,贼人们便不会怀疑是朱家那条线暴露了。”
秋华年皱眉,“结果还是被他们发现了?”
“困兽之斗而已。”杜云瑟淡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