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便宜呢吧?”老妈凑过来小声问。
“没事儿,妈,活儿干得好就行,回头我给他钱。”左宁宇是那么说的,也是那么打算的,但李熠龙不准备要他的钱。
他说,因为距离实在是足够近,东西也不能算多,商家就给打折了,实际价格和普通的搬家公司没啥差别。
“那也是钱呐。”左宁宇皱眉。
“那,回头你请我吃饭?”李熠龙提议。
“……成吧,那我定地方啊。”
“行。”
“不许嫌贵。”
“不会。”嘴上答应着,心里想的则是给你花钱我才不会嫌贵,李熠龙脸上没有什么过多的表情。而他心里,还在盘算更多别的事情。
楼房那边腾空只需要半天,周六下午,装修公司到位了,左老爷子把周转房收拾的工作交给了老伴儿,儿子和孙子,自己去盯着家里铲墙皮的活儿。
但并非只有老爷子自己,还有李熠龙。
“大龙啊,你就回去吧。”左老爷子心有不忍,“这儿有我呢。”
“没事儿,左叔,反正我自己在家也是闲着。”李熠龙这么说,但最后的最后,还是被赶走了。
“你要来,明儿过来,中午我做羊肉焖面。你不是一直都说爱吃吗?今天就先回去吧。好好休息休息。”
被那么一说,也确实感觉到对方是真心实意的,李熠龙不好再多嘴,便应允了。
他给左宁宇打了个电话,说了一声,便回了家。
施工队格外出效率,当然也许只是想赶着节前能多块完成就多快完成免得耽误自己放假,到周日中午,墙皮,包括厨房浴室的墙砖,都铲得干干净净了。老两口,加上左星晨,在施工队把碎砖片分包装走之后,突击作战清理了所有的灰尘和残余垃圾,总算是在这个周末,让准备工作告一段落。
而此时,那个伤号左宁宇,正在周转房里和李熠龙打电话。
“嗯,还行吧,这边都弄好了,凡是暂时不用的东西,都没拆箱,跟床底下门后头堆着呢。就都非用不可的在外头放着。”左宁宇边说边环视已经基本收拾整齐的临时的家。
“你还是睡外间?”李熠龙问。
“是啊,昨儿搬家你也看见了,我那沙发床在外头呢。”
“你不能睡你儿子的单人床吗?他不是说这段时间住校吗?”一想到那个沙发床李熠龙就不舒服,之前去他家坐过一次,那触感别提多难受了。
“星晨那个床已经卖了。”
“卖了?”
“是啊,那张床本身质量就不怎么样,这么些年也该处理了。其实需要留的老家具真没什么,就我爸妈那床,实木的,现在买不着那么好的了,就说回头打磨打磨重新刷油,再接着用。我奶奶当年的老樟木箱子也留着,古董。家用电器都不换,没买几年呢。别的就都不要了。”
“那,你的沙发床呢?”一直等到最后,也没听见关于那张沙发床的处理方式,李熠龙有点着急。
“目前考虑是等装修完了再扔。毕竟这些天还得用。”
“嗯……那换新的可换个好的。”李熠龙松了口气。
“也不用太好,能睡就行。”笑了几声,左宁宇慢慢坐在沙发上,“其实,我爸期初是想说在客厅里隔出来一个小单间,给我睡。”
“喔。”
“可后来,我给否了。”
“为什么?”
“我们家客厅长条的,你也知道。要是从浴室这边隔,一进门的过道就特别长,想着就别扭。要是从阳台那边隔,肯定影响客厅采光通风,怎么都不合适。后来我就跟老爷子说,还是算了,沙发床就挺好。再说我睡得死,起得早,也不用担心吵我。这么些年睡客厅,习惯了。”
习惯了……
这种说法让李熠龙心里挺不是滋味。
“那……”一个已经考虑了一个星期的念头,终于格外坚定的,从他口中说了出来,“装修这段时间,哪怕……是之后。你要愿意的话,不如,就搬过来跟我住吧。”
李熠龙站在校长室的窗边,看着下面操场上训练的班级。
十六七岁的孩子,口号喊得震天响。这是校运会之前最后几天排练机会,不管哪个班,看起来都是一样拼命。
带队的,是左宁宇。
他一边手还挂着固定用的绷带,口中叼着哨子,另一手则指示着队伍前进的节律和方向。
这些年了,他一贯如此。每一年,都要带队训练,每个他带出来的班,都走得齐,喊得响。而对于李熠龙来说,这却是头一次见到。他时常可以看见课上的左宁宇,他没有想到带队的左宁宇比课上的还要让他错不开视线。
这家伙,单独批给他的假期不要,又跑到单位来了,果真是闲不住的典型。唉……就随他吧,只要他开心就好。
还有两天,就是运动会,左宁宇照例要当总裁判长,他就是这么不肯退缩,好胜,又好强。
就好像之前,当李熠龙提议让他去自己家住时,他想了又想,还是给了否定的答案。
对此,李熠龙没有强求什么,他知道得给对方一点空间和时间,逼迫太紧,必然适得其反。而就在周日那天,他即便是到左家吃午饭,以及下午帮忙打扫的整个过程中,都没再提一句被否定和拒绝掉的话题。
忍耐,不容易,因为不舒服。可是他忍了。
然后,他就像现在这样,站在窗边,看着他做梦都想与之同床共枕朝朝暮暮的人。
左宁宇并不清楚楼上的视线,他就只是一如既往认真带队,然后在训练告一段落时坐在看台的前排,和围着他的学生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