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桂花骂了一个多小时,心里那股气总算是消了。
想起自己来的目的,她恶狠狠瞪了陈振旺一眼,推开挡着她路的陈秀杰往屋里走去,气势汹汹,宛如巡视自己领土的国王。
“没眼色的东西,和你爸一样!”她愤愤骂道。
陈秀杰被推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却只敢低着头拿余光快扫了她一眼,又看了眼默不吭声陈振旺,心里有些委屈和难过。
别人家的爸爸都能给孩子遮风挡雨,为什么他的爸爸却不行?甚至,在他想要反抗的时候,还要阻止教训他?
向桂花进屋去翻找鸡蛋,先是去堂屋条台柜里面翻找,里面却是空空如也,啥也没有。
她又不死心,去房间找,把农村人习惯放鸡蛋的几个地方全都找了一遍,却还是什么都没找到,只翻到一坛用雪里蕻做的酸菜。
掀开盖子,一股浓浓的腐烂味冲鼻而来,向桂花连忙将盖子放回去,嫌弃地撇了撇嘴,骂他们糟蹋东西。
雪里蕻在农村属于一种常见野菜,也叫雪菜、辣菜、春不老,是芥菜的一个多分孽的叶用变种,喜温润冷凉,又耐寒,见缝插针的生长在田地里、小径上,等十月收完花生或者红薯,生长空间更大了,赶上几场秋雨,这玩意儿就如同疯长的野草般,能长满整个田地。
雪里蕻在农村虽然算不上什么名贵菜,随处可见,但因为容易保存,做成腌菜或者菜干,若是存放得当,能够吃上一年,清炒着吃口感也不错,所以挖的人很多,每家都是尽可能的多囤,手快则有手慢则无。
向桂花每年也会去地里割点回来做成腌菜和菜干,可今年忙着骂架,等想起来时,所剩不多,她挖了一下午,也就挖了一篓子,回来做成腌菜才得了两小坛子,此刻看到这么一大坛腌雪菜臭了,心疼得简直无法呼吸。
这哪是陈振旺的腌菜?
这明明是她存放在这里的腌菜。
但已经臭了,办法吃了,她也只能骂咧几句,又去其他地方翻找。
这才刚过完年,总不至于家里一点好东西都没有吧?
事实上,陈振旺家还真就啥都没有。
陈家就总共也就三只鸡,一只公鸡,两只母鸡。现在天气冷,鸡都不怎么下蛋,好几天才能得一颗鸡蛋,陈秀杰想着反正鸡蛋攒着也是白攒,还不如自己吃了。
至于过年置办的年货?两人压根就没置办年货。
往年都是丁艳操持,今年丁艳不在,就没人管了,两人平时吃饭也是随便糊弄一下,熟了就行。
至于村里过年的几斤肉,陈秀杰送了一半给大伯母家,报答他们家平日对自己的照顾,剩下的当天晚上就给煮着吃了。
陈秀杰看着他奶像进村的鬼子,在他家翻箱倒柜,进行大扫荡,心里十分气愤和悲伤。
有这样一个土匪奶奶,他家里能存的下什么好东西?
骂声渐弱,直到消失。
林清沅垫着脚尖往里头瞅。
怎么了?生什么事情了?怎么不骂了?结束了?怎么没人走?
纯纯吃瓜乐子人。
向桂花翻找了半天什么也没找到,脸色黑沉沉的,不停地咒骂陈老二一家子穷酸倒霉样儿,这辈子都是地里刨食的命。
想到闺女说想吃鸡,她骂声一顿,眯着眼睛满院子扫视,正巧陈家三只鸡在院里角落处悠闲啄食,丝毫不知危险即将来临。
向桂花慢慢往院子角落走近,不用看都知道她想干啥,惹得围观的人暗骂她黑心肝,为老不尊,一天天只会欺负自家儿孙,看着陈秀杰孤苦无助的模样,又有些不忍心,觉得这孩子也是可怜。
他妈在的时候,脸上好歹还有点肉,他妈走了大半年,这孩子肉眼可见的瘦了下来,像个小乞丐似的,又瘦又脏。
若不是陈秀明两口子时不时帮衬着,跟着他爹指不定得饿死。
也不知道等丁艳回来了,看到小儿子被欺负成这样,得多心疼。
有些看不过眼的张嘴想要劝上两句,却被人一把拉住。
“你疯了,去管她家的事?小心她粘上你,闹得你家不安宁。”
“可是,这桂花婶儿也太不像样了。”
“十里八村也就出了她这么一个,咱们看个乐子就行了,别多管,咱也管不了,别平白惹得一身骚。”
两人小声嘀咕着,旁边的人听了,也赞同地点了点头。
这事啊,是真不好管,以前也不是没人管过,但这向桂花就是块滚刀肉,软的硬的全不吃,偏偏,她又是欺负的自己家里人,外人能怎么帮?
主要还是要陈家人自己立起来,否则,旁人说再多都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