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澹平静道:“县学如今的教谕是徐望,一一应事务必然都是他主理。”
他点到为止没?有多言,然而荀遐却明白了他的弦外?之音:“将军的意思是……此事多半有县学在其中推波助澜?”
荀遐越想越觉得有道理:“若没?有他的默许,单凭一个厨子哪里?有这样的本事能把似是而非的事情传得如此迅疾?”
沈澹低眸,声音沉沉:“徐望受其父亲的影响,向来行事追求以‘快’为上?。此次秦娘子之事,他定?是急于快些解决,好给秦大?人一个交代,因此便用了一些手段。我想,他默许流言四起,怕是要借机转移注意力,引出真凶。”
“如此一来,把罪责推到姜娘子身?上?,既撇清了县学,又?能让真凶放松警惕露出马脚。可?姜娘子何其无辜,”荀遐看着正在给客人上?菜的姜菀,“从前我们?来食肆时,从未见过她这样强颜欢笑,心事重重。姜记食肆也没?有这般冷清过,这莫须有的罪名对她的影响太大?了。”
沈澹看向那个柜台后兀自忙碌的少女,她正弯着腰理着一沓沓厚厚的册子。因着这样的动作,他可?以清楚地看见她瘦削的双肩和纤细的手臂。可?以想见,这么一个柔弱的小娘子支撑起一家店,养活这么多人该是多不?容易。
他收回目光,将情绪压回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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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菀没?想到她会再度见到陈让。
午后小憩起来,她打开店门透气,却见陈让正扒着门框,见她出来,立刻挤出笑脸:“二娘子。”
他一扫那日的趾高气扬,满脸都是讨好和乞求的神色。
店里?的思菱听见动静走出来,见是他,立刻狠狠翻了个白眼:“你?又?来做什么?我们?这里?不?欢迎你?。”
陈让似乎想争辩,但还?是硬生生忍住了,低声下气地道:“二娘子,从前种种是我的过错,我今日便是来请罪的,我可?以向师父师娘的牌位磕个头吗?”
姜菀不?为所动:“有事吗?若是无事,还?请离开,不?要影响我们?的生意。”
“二娘子,我真的是来请罪的——”陈让急切解释。
“从前是我想错了,竟会想着按你?在阿爹阿娘灵位前请罪,”姜菀冷冷道,“他们?根本不?想看到你?,而你?这样的人,也不?配给他们?磕头。”
这般指责让陈让面红耳赤,然而他依然没?有知难而退,而是似乎酝酿着什么难以启齿的话。他嗫嚅片刻,才低低地道:“二娘子如今开店还?顺利吗?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
姜菀厌烦皱眉,冷了声音道:“你?到底想说什么?我没?心情听你?长篇大?论。”
“二娘子,我。。。。。。我如今被县学赶了出来,俞家酒肆也不?让我回去?。而坊内其他食肆听闻了风声,亦是不?肯收留我。我如今实在是走投无路了。”
姜菀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那你?来找我做什么?难道你?觉得我会收留你??”
思菱呸了一声:“别白日做梦了!我们?拿扫帚赶你?都来不?及!”说着,她真从店里?找了把扫帚出来高举着,说道:“你?走不?走?”
陈让连忙一缩脖子,双手作揖道:“二娘子,过去?之事我已经痛定?思痛,决心悔改,求求你?能不?能发发善心,救我一回?我……我一定?会弥补昔日的过错。”
姜菀静静看着他,忽然启唇一笑,那笑容在秋日的阳光下看起来倒显得有几?分柔和。
陈让以为她大?发慈悲,不?由得也跟着笑起来:“多谢——”
“陈让,这么久了,你?恬不?知耻的样子还?是一点没?有改变,”姜菀慢慢开口?道,“你?是觉得我好性子容易拿捏?还?是觉得我忘了过去?那些事情?就凭你?那背信弃义的嘴脸,我还?这样客客气气对你?说话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你?居然还?这般痴心妄想,真是可?笑至极!”
“况且,你?这会子竟还?能在外?面逍遥自在?还?是等着衙门把你?带走吧!”
陈让辩白道:“我是无心之失,衙门总不?能治我死罪吧?等受了刑罚后,我……我还?是得找一门活计谋生……”
姜菀嗤笑道:“你?对自己的前景倒还?挺乐观。不?过,你?找你?的活计,与?我何干?”
她伸手指着店外?:“你?若是再不?走,休怪我找人把你?打走。”说话间,周尧和宋宣也各自提了工具在手中,对着陈让怒目而视。
陈让面上?青白交加,却依然不?死心:“二娘子,若你?肯收留我,我愿意。。。。。。我愿意用一个有关俞家酒肆的秘密做交换。此事极其隐秘且要紧,若你?知道了,就能利用这个秘密压倒俞家的生意,姜记食肆就能更上?一层楼了。”
他见姜菀没?说话,又?大?着胆子道:“求求二娘子听我一言,就当是让我为师父师母赎罪。”
陈让大?概是觉得这一点能够让姜菀心动,便满心欢喜等着她答应。
然而姜菀无动于衷:“我并不?想知道什么秘密。至于生意方面,我也不?想在背后做这些手脚。既然要竞争,就光明正大?地来。”
“你?——”陈让还?想说什么,思菱手中的扫帚已经挥到了他身?上?:“快滚!别脏了我们?店门口?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