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不是龙啸桐的特别,又如何?
也许她是龙啸桐留不住的仙女,也许不过只是个萍水相逢的女人。
也许她就是这个竹林深处一个叫做琴肆的地方里,一个弹着琴的叫做子竹的女人罢了。
白玉鸾看着这广袤的空间,那是那方红墙内,永远没有的天地。
而那里有个男人,她已经不确定为何而爱她的男人,在等着她回去。
而面前,一片星光,延伸到无穷无尽的未知中去。
那一瞬间,她真的想过,向着某个方向走下去,只要那个方向,不是红墙内。
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做。
没有珍妃梅妃,没有昭仪青衣,没有曹彬笙雪。
没有龙啸桐。
没有白玉鸾。
没有龙仪天下。
而就是这个时候,又一个声音在脑中响起。
回去吧,白玉鸾。
即使不知道他为何爱你,事实是,他已经爱上了你。
即使不知道他值不值得你爱,事实是,你也已经爱上了他。
如果爱情这东西,从头到尾都可以分析的清清楚楚,你归你我归我,谁都没错,谁都不欠,那怎么还会是爱情。
其实,在爱情里,糊涂比清醒,也许更幸福。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这之后龙啸桐仿佛在故意躲着她,而白玉鸾也让繁忙的课程消磨着自己全部的精力,尽量不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
每天上午是做画。和昭仪的关系因为青衣那件事很诡异的拉近了,白玉鸾不知为何反而比较喜欢不苟言笑的昭仪,先前那个时时刻刻都瞪着无辜的大眼睛露出少女的微笑的昭仪,曾一度让她有些恐惧。
每天下午是弹琴,白玉鸾最后还是缴械跟着子竹的琴谱练了,她确实很了解自己的强项和弱项,为她甄选的曲目都像是量身定做的一样,若不是内行高手绝听不出白玉鸾这才刚刚学琴半个月。
晚上是和吴妈学习女红,现在白玉鸾已经能把鸳鸯绣得跟野鸭子一样了,用琉璃的话说,能分辨是禽类,这就是进步。至于吴妈的身份,白玉鸾索性不去理会,看着这吴妈只是眼线,没什么实质性伤害,她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有规律的日子总是过的很快,一转眼进入五月,而六月初便是宫里的第一大事百花会,后宫开始热闹起来,天天都有些生面孔住下来,耍杂技的,唱戏的,各地献艺的,当然,这些人只能住在后宫的偏宫去,和娘娘们居住的正宫还有一道红墙和一道人墙。
每到这个时候,总是会出些什么乱子,毕竟皇帝经常宠幸的女子不过几人,大多数都是望眼欲穿,保不准哪个胆子够大嫌命长的,会做些什么荒唐事出来。
其实,白玉鸾倒觉得这后宫的女人之所以这么兴奋雀跃,也恰是因为如此。
只是谁都不捅破而已罢了。
嫔妃以上级别的娘娘自然是被严加看守的,白玉鸾宫外也开始多了人,只不过和别的宫相比,明显冷清,有谁会在意一个大男人这个时侯出乱子呢?若是他想出,平日这宫里女人这么多,长八只眼睛都看不住。
再加上白玉鸾也确实不是多走动的人,除了去昭仪那里学画,偶尔去照顾一下冷宫的菜园,她还真是深入简出。
可是偏生这么巧,就算是这么点活动量,还总能碰上熟人。
譬如说青衣,隔两三天一定会见到他一次,现在他是奉命借调到宫中“保护”嫔妃安全的。白玉鸾真不知道,龙啸桐知道他调来防止红杏出墙的人正是和昭仪私通的人,会是做何感想。
而这种事情,在那些席人贵人身上,也怕是不新鲜了。这个龙啸桐,其实不知被多少人扣过绿帽子了,多亏他没有子嗣,不然辛苦打下的江山,不知是让给了哪个姓氏去坐。
这么想想,白玉鸾算在他头上那股怨气,也消了一些。
这天上午,照例是来练画,照例是碰上青衣,两人照例是略一点头,干净利落。本来一切都可以照例就好,偏生半路杀出来个白玉鸾意想不到的人。
被她遗忘了好久的老祖宗。
那女人没有任何征兆的来昭仪住处的时候,昭仪正和白玉鸾站的亲近,指着她的画说,此处笔重了。
然后就听着一声“情也不浅啊——”
两人抬头的时候,几乎是本能的望向这屋子中原本的第三个人,青衣,好在青衣也不是盖的,在妖蛾子太后迈步进来的一瞬间闪进了后堂。
白玉鸾正寻思这说话够霸道的老太婆是谁,昭仪突然行礼,而且又是那副天真无邪的嘴脸,“叩见老祖宗,老祖宗圣安。”
白玉鸾不知自己是该行什么礼数才好,怔怔的站着,和老祖宗两个人目光直线对冲电光火石。白玉鸾心下想,这女人一看就知道不是省油的灯。
果然,她开口第一句话就是,“面具摘了,在我面前装什么?”
白玉鸾一惊,“臣——不明白——”
一颗心七上八下,是女儿身暴露了?
老祖宗几乎要咬着唇说,“觉得丢脸就不要做,戴什么面具?你要真是条汉子,干脆早点自尽算了。”
白玉鸾听了这话,不知该舒一口气,还是提一口气,龙啸桐和他这个妈一比,真真的是个文化人。
老祖宗看她没什么表示,咳嗽了一声,“宫里什么最多?墙最多。这么多墙,你随便撞哪个都成。”
白玉鸾依旧是沉默。
老祖宗哼了一声,“行,你倒是沉得住气,我看在我儿子的面子上,不难为你,下个月就百花会了,还是第一次插进来一只野草,如果你的表现让我满意,那你和龙儿这事,我就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