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儿记着了。”恭悫长公主笑,又看着岚琪说,“今日进宫匆忙,未及备什么见面礼,乌常在可别介怀。”
岚琪欠身笑着:“长公主客气,只是太皇太后最喜欢儿孙陪伴,您时常入宫来,太皇太后高兴才好呢。”
“她就这张嘴最甜,年纪虽小,很会体贴人。”太皇太后一边笑着,放着孙女在边上,却把岚琪拉在身边让坐下,捏着胳膊皱眉头,“可不是累坏了,你这胳膊我再年轻十岁,一只手就能拧断了。”
恭悫长公主见她们如此亲厚,想想自己的境遇,心里略不是滋味,觉得在边上陪着也尴尬,便说要和额驸去宁寿宫给太后请安。
太皇太后也道:“该去的,她身上正不耐烦,你们瞧瞧去,不然也一定先过来凑热闹。”
长公主离开后,岚琪便问自己是不是也该去宁寿宫问安,太皇太后却说:“昭妃殷勤在那里伺候呢,你去了本是好心,她却要以为你去抢她的功劳。安安心心在这里陪着我,好些日子不见你了,总瞧着苏麻喇那张满是褶子的脸唠叨,头疼得厉害。”
苏麻喇嬷嬷正送了长公主回来,听见这半句便笑:“主子还是好好和奴婢混着吧,再过些日子皇上可容不得您这样天天缠着乌常在了。”
岚琪知道嬷嬷说什么,红着脸垂首不语,太皇太后笑她:“害羞什么?我问你,那一日后可有好好保养?可万一就有好消息了呢,还真瞧不出来,你这丫头鬼机灵着。”
岚琪想起那些难听的传言,也不知太皇太后心里究竟怎么看待的,心中到底有些怯意,轻声道:“臣妾往后一定小心,再不敢在侍疾时让皇上动情。”
太皇太后竟是大笑,爱怜不已地搂着她说:“傻丫头,我自己的孙子不知道,他要动了情,还容得你说个不字?”
岚琪脸上烧得发烫,心里则欢喜不已,这些天流言蜚语钻进钟粹宫,她面上不表露,心里还是很在乎的,一直想着见了老人家该怎么交代,可人家却只为自己高兴。
“我盼着你早些生个小阿哥小公主出来,你这样好的性子,孩子随了娘一定也好,来日替他阿玛守着江山,辅佐太子,一想起皇室将来的繁荣兴旺,我真想老天爷再多赏我几十年活着。”太皇太后说着,不免平添垂暮的伤感,眼眉间对人世间的留恋之态,很叫人很心疼。
“臣妾一定把身子养好。”岚琪笑着哄她,生怕太皇太后又为上了年纪惆怅,胡乱说些皇帝生病时难伺候的事,总算又逗得老人家高兴,再后来端贵人领着纯禧公主来请安,瞧见娇滴滴的小孙女,太皇太后陪着玩耍半天,心情更见好。
可晚上岚琪伺候好晚膳,正在茶水房烹调蜜茶时,外头听见人来人往的动静,端着茶出来,就看到时不时有小太监跑进跑出送消息,走近正殿才听说,皇帝突然召集大臣商议三藩之事,眼下尚不知是喜是忧。
☆、076是朕最高兴的日子(二更到
慈宁宫正殿里气氛沉甸甸的,岚琪侍奉了茶便立在一边,太皇太后面色凝重,岚琪默默望着老人家,知道她这一辈子跟着三代皇帝经历无数风浪,当年强忍失子之痛,坚毅地扶持年幼皇孙登基即位,十几年来多少辛苦和无奈,唯有她自己心里最明白。
当初皇上要撤藩,太皇太后极力反对,可拗不过孙儿满腔热血,一晃三年多过去,熬过了最辛苦的时候,眼看着胜利在望,自然是任何风吹草动,都会叫人心惊肉跳。
不知不觉半个时辰过去,殿内静悄悄无一人说话,可太皇太后却忽然缓过神来,摸一摸手边的茶,对岚琪道:“凉了,我想喝普洱,要浓一些。”
若是平日,岚琪会劝说天色晚了喝浓茶夜里睡不着,但今日这光景,她也不敢拂逆老人家的意思,福了一福便独自出来,熟门熟路往茶水房走,进门却听里头的小宫女在说:“难怪都说恭悫长公主是不祥之人,你们看今天才回来,宫里又出事儿了,真是晦气。”
岚琪干咳了一声,几个宫女慌慌张张迎过来,她也不想冷脸训斥什么人,只是提醒着:“嬷嬷不爱听这些话,你们往后别再说了。”
几人连声答应,帮着煮水烹茶,少时岚琪端着太皇太后要的普洱出来,外头却有击掌声越来越近,心头一紧知道该是皇帝来了,脚下不由自主就停了。不多久便见年轻的皇帝如一阵风般进来,可他突然看到岚琪站在廊下,一时也停住,给了她好安心的笑容才又往正殿跑去。
瞧见这一抹笑容,岚琪紧绷的脸顿时如花绽开,赶紧几步也跟过来,就见皇帝跪在太皇太后面前,兴冲冲地说:“皇祖母,耿精忠降了。”
座上太皇太后长长舒一口气,岚琪瞧见老人家眼角似有泪花闪烁,亲自搀扶孙儿起来,祖孙俩往佛堂去上香,岚琪跟在嬷嬷身后等在门外,嬷嬷回眸见她笑得那么高兴,轻轻握了岚琪的手说:“咱们乌常在,可是有福气的人。”
岚琪笑得眼眉弯弯,心中喜悦难以言喻,刚才玄烨的笑容她真是要记一辈子了,那意气风发的英姿,哪怕是在黑夜里也炫目耀眼,乌雅岚琪何德何能,此生能博得皇帝对她如此灿烂的一笑。
原本气氛沉甸甸的慈宁宫终于又热闹起来,太皇太后听说孙儿晚膳也没吃,立刻让传膳留他吃一口才肯放回去,岚琪伺候在边上,可她忍不住就会去看玄烨的笑脸,而玄烨心情那么好,自然也时不时会看看她和她说话,苏麻喇嬷嬷看在眼里,扶着主子玩笑说:“奴婢的眼珠子一会儿跟着皇上飞去乌常在那里,一会儿又随着乌常在留在皇上身上,累得头都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