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若心内长长舒一口气,躬身抱拳:“臣遵旨。”
君臣二人散了后,玄烨便往皇祖母这里来,岚琪被下令送去了太皇太后的帐子,本以为该是卧床休息,进门却见她正陪皇祖母打牌,精神气色都很好,所受的惊吓似乎完全散了。
“没事了?”许多话想说,到了跟前,玄烨却只问了这一句,而刚刚还在自己怀里瑟瑟发抖的人,现在笑得眼眉弯弯,不知为什么事高兴,那笑容足以驱散玄烨心底的犯愁,不自禁也从眼底浮起笑意,便听祖母玩笑嗔怪,“瞧见我也板着脸,只有见了这一个才笑,亏得这次跟出来的人少,皇上可要收敛一些了。”
“皇祖母教训的是。”玄烨顺从地听着,又道,“明日孙儿阅兵去,野外比不得宫内,皇祖母在此还请诸多小心,朕三日后忙完,再与兄弟亲贵们入林子打猎,猎来野味珍馐孝敬您。”
老人家笑着摆手:“如今胃口不如从前,克化不动这些野生野长的禽鸟走兽,你打来了,都赏给岚琪吧,她爱吃肉。”
小常在春风满面,只是站在一旁笑,之后送皇帝出去时被人家拍了拍脑袋:“你怎么总在笑,有很高兴的事?”
岚琪情意绵绵地看着皇帝说:“臣妾若是摔死了,就再也见不到皇上,可现在什么事也没有,臣妾很感激。”
玄烨心间一暖,忍不住伸手抱了抱她,“朕会好好谢皇兄,谢谢他没让你离开朕,可朕还真有些嫉妒了,若是朕救了你该多好。”
岚琪嬉笑:“皇上也太小气了……”
之后几晚,玄烨因白天要检阅三军,是极严肃庄重之事,夜晚皆独自在大帐内安寝,并不会召妃嫔侍寝。岚琪和布常在一直跟在太皇太后身边,而惠贵人几个则负责照顾阿哥公主们,大家各司其职,平平安安度过三日,皇帝大阅归来,便要张罗行围狩猎,里里外外又热闹起来。
但皇帝似乎对乌常在骑马的事心有余悸,明明希望夜里她能作伴,还是克制忍耐,倒让太皇太后看不过,这一晚主动打发岚琪去銮帐里伺候皇帝,小常在自然欢喜,伺候罢了太皇太后这边,便领着香月往皇帝这里来。
行至半路,她们的灯笼被风扑灭,香月没有带火折子,便请岚琪在路边等一等,她自己跑回去再点灯笼来,因圣驾和太皇太后及诸贵人、常在都在这里,营地外头严严实实围着侍卫岗哨,里头白天时帐子间往来行走的人就极少,夜里更是几乎见不到人,岚琪怕风吹,就稍稍朝后头退了退,躲在两顶似无人在的帐子之间避风。
正等的百无聊赖,右手边帐子里突然进了人,便听见有女子的声音在说:“我现在很好,惠贵人说过些日子能想法子让我出宫,可我已是罪籍,你再不要想我们那些事了,孩提时的玩笑话,我不会当真。”
“你没有当真?你若不当真,又为何来见我?”
男子的声音一出,岚琪心下吃惊,才刚听见什么惠贵人她就很惊讶,这会子听见男人的话,不正是近日常在皇上跟前的纳兰容若,那这个女孩子,又是哪一个?
“主子,你在哪儿。”却听玉葵的声音响起,很快有灯笼明晃晃地靠近,岚琪的身影被完全映在了帐子上,她也不知怎么办才好,只能硬着头皮说,“我们走吧。”
“香月把脚崴了,这丫头让奴婢赶紧来找您,她怎么能把您留在风地里呢,真是又欠收拾了……”
宫女的声音渐行渐远,周遭又陷入黑暗,帐子里的人都惊呆在原地,好一阵才缓过神,宫女推着容若:“快走吧,再被人发现就遭了,容若你若连前程都没了,还怎么应我当初的话?”
这一边,岚琪越往玄烨那里走,心里就越紧,突然驻足说:“我肚子不舒服。”
玉葵很担心:“是不是吹着冷风了?”
“是呢,送我回去吧,皇上哪儿你去和李公公说一声。”岚琪此刻一点也不想见玄烨,她从来没经历过这样的事,她不晓得该用怎样的心态来看待,近来皇帝很器重纳兰容若,她虽不懂朝政,可也知道皇帝有心栽培自己的左右臂膀。
大臣若正大光明问皇帝讨一个恩典求个宫女并不难,错就错在,他们为什么要偷偷摸摸,突然冒出来这样的事,如果换做别人撞见,纳兰容若岂不是连前程都要毁了?
善良的小常在一夜难眠,翌日精神就很不好,皇帝那边要行猎,却不见她在皇祖母身边,派人问听说是着了风寒,玄烨心情就很不好。
这一边女眷们聚在一起,不知说什么时,宜贵人突然讲:“明天总算能回宫了,这里虽然自在,可总比不得宫里安生。昨晚我从太皇太后那里回去时,竟然瞧见有人从我的帐子里跑出去,和桃红吓得不轻,大半夜又不敢乱喊乱叫,跑回去看了看什么东西也没少,就以为是吃了酒看迷糊了。可现在想想,我可不是真真儿地瞧着的?若真没瞧错,要是什么宫女和侍卫在我那儿偷情,啧啧,恶心死了。”
正巧苏麻喇嬷嬷送太皇太后赏赐的点心过来,听见半句,不禁细细问了,宜贵人也说得含糊其辞,嬷嬷让她不要多心,免得惹是生非,之后又带着点心往乌常在的帐子来,本因她染了风寒自己要伺候在太皇太后身边不便靠近问候,送了东西就想走,但玉葵却跟出来说,“嬷嬷,咱们主子没病,好像是有心事赖床的,奴婢们问了她不说,您能不能劳累去问一问?”
嬷嬷这才上了心,忙进来到跟前,果然见小常在闷闷地在床上,瞧见自己才软软地笑了,拉着在床边坐下,嬷嬷温和地问:“这是怎么了?”